第六十五章 残剑秘辛，旧怨新仇
林月瑶的尸身被安置在望月阁的静心堂内，素白的幔帐垂落，将堂内的悲戚气氛拢得密不透风。秦凝霜蹲在案前，指尖轻轻拂过林月瑶腰间那枚半旧的玉佩——那是当年两人初遇时，林月瑶笑着塞给她的“护身符”，说望月阁的玉能挡邪祟，如今玉还在，人却没了。
“秦队，顾晏前辈让我来叫你，说在藏经阁找到了新的线索。”门口传来轻细的声音，是之前那个胳膊受伤的年轻弟子，名叫苏晓。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胳膊上的绷带渗着淡红，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像极了林月瑶平日里教她们的模样。
秦凝霜起身时，指尖的镇邪戒忽然微微发烫，她下意识摸了摸戒指，眼底的悲恸被一层冷硬的坚定覆盖。“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她转头看了眼幔帐后的棺木，轻声道，“等我，一定让他们为你偿命。”
藏经阁已是一片狼藉，屋顶的破洞漏下细碎的月光，落在满地的竹简和碎裂的书架上。顾晏正蹲在墙角，手里拿着一块烧焦的木牌，周明宇和沈清寒则在整理散落的卷宗，三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眼底却藏着一丝紧绷的期待。
“你来了。”顾晏抬头，将木牌递过去，“这是在藏经阁最底层找到的，是我父亲当年的随身木牌，背面刻着‘残剑引，清心现’六个字。”
秦凝霜接过木牌，指尖触到牌上深浅不一的刻痕，能想象出当年顾长风刻字时的郑重。“残剑？是指封邪剑吗？可封邪剑被陆沉拿走了。”
“不是完整的封邪剑。”顾晏起身，走到一面破损的墙壁前，伸手推开了一块松动的墙砖，里面露出一个狭小的暗格，“我父亲的手记里提过，封邪剑当年被他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留在禁地封印邪灵，另一部分则藏在藏经阁，说是‘留一线生机，防人心叵测’。陆沉拿走的，应该只是禁地那一半。”
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剑鞘，鞘身刻着和镇邪戒相似的烛龙纹路，只是纹路残缺，像是被硬生生截断。顾晏将剑鞘取出，递给秦凝霜：“这就是残剑的剑鞘，我猜另一半封邪剑的碎片，应该和清心玉有关。赵坤手里有清心玉，说不定他也在找这半块残剑。”
沈清寒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脸色有些发白。他攥着一卷泛黄的卷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我好像见过类似的剑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沈清寒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十年前，我还小的时候，偷偷进过父亲的书房，看到他枕头下藏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剑鞘，只是当时我不懂，还以为是普通的旧物。后来父亲‘叛逃’，书房被查封，那剑鞘就不见了。”
“沈振海？”顾晏皱起眉，“我父亲说过，沈振海当年是他最信任的人，两人一起加固过封邪阵。如果残剑鞘在沈振海手里，他为什么要藏起来？”
秦凝霜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起林月瑶之前说的“营地里有旧部眼线”，又想起沈清寒提到的“父亲忍辱负重”，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说不定沈前辈不是藏，是在保护。”她看向沈清寒，“你父亲当年‘叛逃’，是不是和残剑有关？”
沈清寒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茫然：“我不知道，父亲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他只告诉我，要离秦家和望月阁远一点，说那里有害死妹妹的仇人。”说到“妹妹”，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之前赵坤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哪怕知道是谎言，也忍不住抱有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就在这时，苏晓突然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秦队！顾前辈！营地里出事了！有个叫张启的弟子突然发狂，打伤了好几个队友，现在正朝着静心堂跑去！”
“张启？”林月瑶的声音响起，周明宇下意识喊了出来，又立刻捂住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张启是林月瑶亲手带出来的弟子，平日里最是沉稳，怎么会突然发狂？
几人立刻朝着营地跑去，刚到静心堂外，就看到一片混乱。张启双眼赤红，头发凌乱，手里拿着一把短剑，朝着守护静心堂的弟子砍去，他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和之前邪灵教徒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是邪灵之力！”顾晏脸色一变，“他被绿瞳暗影控制了！”
秦凝霜立刻抽出短刀，冰系灵能在刀刃上凝结，却没有立刻动手——张启眼底偶尔会闪过一丝清明，显然还在和邪灵之力对抗。“张启，清醒一点！”她朝着张启喊道，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可张启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更加疯狂，他甩开身边的弟子，朝着静心堂的大门冲去，嘴里喃喃道：“阁主……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沈清寒突然冲了过去，手里拿着之前顾晏给的短剑，朝着张启身上的黑色雾气刺去。短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是望月阁的净化灵能，黑色雾气被刺中后，发出“滋滋”的声响，张启的动作顿了顿，眼里的清明多了几分。
“快！趁机压制他！”顾晏喊道，周明宇立刻上前，拿出一张净化符，贴在张启的后背上。符纸燃烧起来，黑色雾气慢慢消散，张启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秦凝霜松了口气，刚要上前查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冷笑。“没想到你们还有心思管这些小角色。”陆沉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他手里拿着那半块封邪剑，剑身的黑色雾气比之前更浓，“秦凝霜，交出镇邪戒，我可以让张启死得痛快点。”
“陆沉！”秦凝霜抬头，眼里满是愤怒，“你害死了林阁主，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陆沉轻笑一声，从屋顶跳下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邪灵教徒，手里各押着一个人——是李默的妻子和儿子。李默的妻子抱着孩子，脸色苍白，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却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默呢？”顾晏皱起眉，他之前还想着给李默一个机会，没想到陆沉居然会用他的家人来要挟。
“他？”陆沉嗤笑一声，“那个废物，居然敢偷偷给你们报信，已经被我处理了。”他看向秦凝霜，晃了晃手里的封邪剑，“现在，要么交出镇邪戒，要么我就杀了这对母子，再让张启彻底变成邪灵的傀儡，让他亲手毁掉林月瑶的尸身！”
秦凝霜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看着那对母子恐惧的眼神，又看向地上昏迷的张启，心里像是被两只手拉扯着。镇邪戒是压制邪灵的关键，不能交出去，可那两条无辜的人命，还有张启，她也不能不管。
“秦队，别信他！”周明宇喊道，“陆沉就是在故意要挟你，他拿到镇邪戒，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陆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举起封邪剑，朝着李默的儿子刺去：“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交出镇邪戒，这孩子就死定了！一——”
“等等！”沈清寒突然开口，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秦凝霜身前，“我知道残剑的另一半在哪里，我带你去拿，你放了他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秦凝霜立刻拉住他：“沈清寒，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沈清寒转头，眼里带着一丝决绝，“我父亲当年把残剑藏在了邪灵谷的密室里，我小时候偷偷跟着他去过一次，还记得路。陆沉，你要的是残剑和镇邪戒，我带你去拿残剑，你放了这对母子和张启，怎么样？”
陆沉眯起眼，显然在怀疑沈清寒的话。他知道沈清寒之前被自己蛊惑过，又对妹妹的下落心存执念，说不定真的会为了筹码背叛秦凝霜。“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就凭我现在没有选择。”沈清寒苦笑一声，看向秦凝霜，眼里带着一丝愧疚，“秦队，对不起，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因为我们而死。如果我真的能拿到残剑，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偷袭他。”
秦凝霜知道沈清寒的性子，他虽然之前犯过错，却从来不是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人。可邪灵谷是赵坤和陆沉的地盘，沈清寒去了，无疑是羊入虎口。“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
“没有时间了！”沈清寒挣开她的手，看向陆沉，“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走。如果你不同意，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也别想拿到残剑。”
陆沉权衡了一下，觉得沈清寒没有说谎的必要，而且就算他有猫腻，自己也能轻易解决他。“好，我信你一次。”他挥了挥手，让手下把李默的妻儿和张启带到身边，“如果你敢耍花样，这三个人立刻死。”
沈清寒点头，转身朝着邪灵谷的方向走去。秦凝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她转头看向顾晏，眼里满是焦急：“我们怎么办？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顾晏的脸色也很凝重，他看着沈清寒的背影，又看了看陆沉身边的三个人质，低声道：“我们兵分两路，你和苏晓悄悄跟着沈清寒，我和周明宇留在这里，想办法救下人质，然后去邪灵谷和你们汇合。”
秦凝霜点头，她摘下手腕上的一串玉珠，递给苏晓：“这是清心珠，能暂时屏蔽邪灵之力，你戴上，跟着我，一定要小心。”
苏晓接过玉珠，用力点头：“秦队，我不怕！”
两人趁着陆沉和沈清寒离开的间隙，悄悄跟了上去。邪灵谷离望月阁不远，只是山路崎岖，又布满了邪灵教徒设下的陷阱。沈清寒走在前面，看似在给陆沉带路，实则在悄悄留下记号——他之前跟着父亲来的时候，父亲教过他用石子摆成特殊的形状，用来标记安全路线。
秦凝霜和苏晓跟在后面，借着树木的遮挡，小心翼翼地前进。走到一处峡谷时，沈清寒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陆沉说：“前面就是密室的入口，不过入口有结界，需要用望月阁的灵能才能打开，我一个人的灵能不够，需要你帮忙。”
陆沉半信半疑，他让手下押着人质在旁边等着，自己跟着沈清寒走到峡谷深处。那里果然有一道淡紫色的结界，结界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和望月阁的封印纹路相似。
“你退后，我来试试。”沈清寒说着，双手结印，金色的灵能从掌心涌出，朝着结界拍去。结界微微晃动了一下，却没有打开。他转头看向陆沉：“我的灵能太弱了，你用封邪剑的力量帮我一把。”
陆沉犹豫了一下，举起封邪剑，黑色的邪灵之力朝着结界射去。就在邪灵之力碰到结界的瞬间，结界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金光将陆沉包裹住，陆沉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封邪剑掉在地上，身上的邪灵之力瞬间被压制。
“你敢骗我！”陆沉怒吼一声，想要冲过去抓住沈清寒，却被金光困住，动弹不得。
沈清寒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是我父亲当年设下的净化结界，专门克制邪灵之力。陆沉，你为了修炼邪术，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刚要上前捡起封邪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坤的身影从峡谷口走出来，手里拿着清心玉，脸上戴着金色面具，看不清表情。“沈清寒，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沈清寒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转头看着赵坤，眼里满是震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来，怎么能拿到残剑和镇邪戒呢？”赵坤轻笑一声，声音沙哑，“你以为你父亲真的是为了保护残剑才藏起来的？他是为了我。当年他和顾长风一起加固封邪阵，早就被我用你妹妹的下落收买了，残剑一直是我让他保管的。”
“你胡说！”沈清寒怒吼道，他不愿意相信父亲是这样的人，“我父亲是英雄，他不会背叛望月阁！”
“英雄？”赵坤嗤笑一声，“你父亲当年为了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帮我偷了清心玉，还故意‘叛逃’望月阁，留在我身边当卧底——哦，不对，他不是卧底，他是真的想帮我拿到残剑，可惜他太贪心，想要用残剑换你妹妹的命，最后被我杀了。”
沈清寒的身体晃了晃，眼里满是绝望。他一直以为父亲是忍辱负重的英雄，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他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剑鞘，想起父亲临终前看他的眼神，原来那不是愧疚，是不甘。
就在这时，秦凝霜和苏晓从树后冲了出来。秦凝霜举起短刀，冰系灵能朝着赵坤射去：“赵坤，你的对手是我！”
赵坤侧身躲开，手里的清心玉泛着淡蓝色的光芒，朝着秦凝霜射来一道光束。苏晓立刻挡在秦凝霜身前，举起手里的清心珠，清心珠发出一道金光，挡住了光束。可光束的力量太强大，苏晓被震飞出去，撞到树上，吐出一口鲜血。
“苏晓！”秦凝霜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赵坤缠住。赵坤的灵能比陆沉更强大，又有清心玉加持，秦凝霜渐渐落了下风，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沈清寒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的绝望慢慢被愤怒取代。他捡起地上的封邪剑，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赵坤的对手，却还是朝着赵坤冲了过去：“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赵坤冷笑一声，转身朝着沈清寒射来一道光束。沈清寒没有躲闪，他举起封邪剑，用尽全力将灵能注入剑中。封邪剑发出一阵黑色的光芒，和光束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沈清寒被震飞出去，撞在结界上，吐出一口鲜血，手里的封邪剑也掉在了地上。
“不自量力。”赵坤嗤笑一声，刚要上前结束沈清寒的性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晏和周明宇带着几个望月阁的弟子冲了过来，手里拿着净化符，朝着赵坤射去。
“秦队，我们来了！”周明宇喊道，他和顾晏之前成功救了人质，立刻赶了过来。
赵坤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现在寡不敌众，而且结界里的陆沉随时可能挣脱。他看了眼地上的封邪剑和沈清寒，又看了看秦凝霜，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三日之后，月圆之夜，我会带着绿瞳大人，踏平望月阁！”
说完，他转身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峡谷深处。
秦凝霜松了口气，立刻冲到苏晓身边，扶起她：“苏晓，你怎么样？”
苏晓的脸色苍白，她看着秦凝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秦队，我没事……清心珠……还在……”她说着，从怀里掏出清心珠，递给秦凝霜，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顾晏走到沈清寒身边，扶起他：“你还好吗？”
沈清寒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迷茫：“我父亲……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顾晏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你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你现在做的是对的。你没有像你父亲那样被执念困住，你选择了守护，这就够了。”
沈清寒看着顾晏，又看了看秦凝霜，眼里的迷茫慢慢散去，多了几分坚定。他知道，不管父亲当年做了什么，他都不能再走父亲的老路，他要守护好现在的人，守护好望月阁。
秦凝霜捡起地上的封邪剑和残剑鞘，将两者合在一起。剑鞘和剑身完美契合，封邪剑上的黑色雾气慢慢消散，露出了原本的银白色剑身，剑身上的烛龙纹路也变得完整起来。
“封邪剑终于完整了。”顾晏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现在我们有了封邪剑，只要能拿回清心玉，就能彻底封印邪灵了。”
秦凝霜点头，她看着手里的封邪剑，又看了看昏迷的苏晓和沈清寒，心里的决心更加坚定。三日之后的月圆之夜，她一定要阻止赵坤和绿瞳暗影，为林月瑶报仇，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而在邪灵谷的深处，赵坤正站在一道巨大的裂缝前，手里的清心玉泛着淡蓝色的光芒。裂缝里，绿瞳暗影的眼睛再次出现，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赵坤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大人，再过三日，月圆之夜，我们就能合为一体，到时候，整个修真界都会是我们的。”
裂缝里的绿瞳暗影似乎在回应他，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吼。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慢慢逼近望月阁，逼近整个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