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都吃不饱，还上啥学。
能吃饱肚子的时候，一本书比啥都精贵。
可是饿着肚子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一粒米来得重要。
“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这个事儿了，现在咱们大队副业搞得不错，大家除了吃饱肚子，还能有点剩余。
已经有人家想要送孩子去上学了。”
“干爹，那现在咱们大队孩子们上学的话，得去哪里上？”
周常山吸了一口老汉烟，“上营大队有一个小学，但基本都是他们大队的孩子上。
下营大队跟他们挨着，也有孩子在他们那里上学，咱大队还有其他几个大队离得就远了，想上也不方便。”
孟禾拿起一片周常山的烟叶在手里玩，“干爹，咱们大队建个小学吧。
就建在原来倒塌的那里，原来废弃的祠堂推倒重建，咱们建个新小学。”
周常山看向孟禾，吧嗒抽了一口老汉烟。
孟禾接着道：“干爹，孩子才是以后的希望，之前是咱们穷，现在副业搞得不错，也是疏忽了。”
周常山叹了口气，把烟斗吧嗒放在堂屋门槛上，“其实前阵子我琢磨过这个事儿，可是禾禾，虽然现在咱们家家是有点余钱了，可是读书，大家都穷怕了，思想上可能走牛角尖。
有点余钱都想着囤粮食米面，就怕哪一天又要饿肚子。
孩子读书不是小事，还有老师的问题，请老师就得给工资，孩子的书本费学杂费什么的，这些怎么安排都是问题。
最主要还是学生，我担心有的家长想不通，就是学校建了，也不肯送孩子去上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孩子只要长起来，五六岁，七八岁的都能帮着做点家务活了。
有些家长会觉得去认两个字又不能填饱肚子，还不如帮家里干点活来得实在呢。
“尤其是女娃娃，学校要是真的建起来，我估计就算有人来，大都也是男娃娃。”周常山烟斗在门槛上磕了两下。
孟禾沉默了几十秒后开口，“干爹，咱们集体的副业所得，抽出一部分专门供咱们大队的孩子上学如何？
不管男娃女娃，都必须来上学，先不说以后的事儿，先供到小学毕业再说。
符合年龄要求的孩子只要送来上学，上学的费用咱们从大队的专向资金里出。
老师的工资也一样，除了工资，另外逢年过节给老师们每个人准备一份节礼。”
“那老师怎么找？”周常山问。
“这不有现成的么？咱大队这么多知青呢，教个小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也不能让他们全都做老师，得考核合格了才可以。”
周常山点点头。
“这事儿咱们先开个小会，再广播通知大家。”
说干就干。
周常山当即就通知了丰收大队各个小领导来开会。
举手表决。
“读书是好事，我同意。”
“我也同意。”
看孟禾不就是例子吗？她虽然没进过学校，可是她学过识字。
这知道的多了，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其他方面，是真的能感觉出来她跟别人不同的。
尤其脑子灵活，别人想不到的她都能想到。
再看周堂媳妇，人家是知青，听说还是高中毕业。
这不现在干活多轻省，会计的工作，不会识字算数可不行。
现在人家也不用风吹日晒的，凭脑子挣工分。
可见有文化的好处。
“我也同意。”
这个小会开得还算成功，虽然有一两个暂时脑子发轴，还没转过弯来的。
但是也没有强烈反对。
于是小会过后，各大队的分管小领导们还没走，周常山就用喇叭通知大家到坝子里开会。
并且在喇叭里说了要建学校的事情。
那学校都塌了多少年了，村里的孩子们那之前不认字也长大了，也能干活。
咋就要修学校了？
这事儿在整个丰收大队引起了不小的反应。
在干活的不在干活的，有的停下来三三两两的讨论，有的一边讨论一边手上的活不见停。
听到通知要去坝子里开大会，大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往坝子的方向汇集。
周常山先上台做了一番动员。
接着是孟禾，然后是大队各分管领导。
大家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底下也议论纷纷。
“我们也知道读书是好事噻，如果不是，为啥有钱的人都要送孩子去读书。
打仗的时候那些有钱的还有把孩子送出去留洋的呢。
可是以前太穷了，那读再多书，一样要饿死，那还读啥读，不如多跟着捡两棵稻穗呢。”
“那是男娃都读，还是女娃也读，我家五六个孩子呢，都去读书，家里的活谁干啊？
再说，我们也供不起啊。”
“哎我说武大妮，那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要读都一块儿读呗，咋？你还不让“半边天”读书啊？”
“哎去去，别搅事儿，谁说不让读了？”
“哎，你这是同意送娃读书了？”
“别乱讲啊，我家那么多娃，个个都读，我拉屎出来供噢。
光书本费都要多少了。
活没人干了，还要掏钱，这日子才起来几天，又要倒退回去啊？不行不行，那还不如不念呢，啥能有吃饱肚子重要嘛。”
“安静，安静。”
底下叽叽喳喳的，讨论的声音比之前都热闹，全都混杂在一起。
周常山在台上，根本听不清底下说的啥，他抬手往下压压，示意大家安静。
“听我说，我知道各家情况不一样，也知道大家的难处，可我更知道孩子们是咱们以后的希望。
咱们这当爹当妈当爷当奶当祖公祖太的，这么拼不都是为了给孩子们拼个前程出来吗？
别再过像我们一样的日子，一代当比一代强才行。
大队商量过了，为了孩子们享受公正平等的教育资源，也是真心为了咱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能够更好。
不管是建学校的钱，还是后期孩子们书本费乃至老师的工资等等，咱们丰收大队专门成立一个专向资金项目，专款专用。
这笔钱单独划出拉支持孩子们上学识字。
咱们就用咱们搞副业挣的钱给孩子们盖学校，买桌椅书本，请老师。
免费供孩子们上到小学毕业。
后面如果有能够更进一步的娃儿，咱们也有专向教育资金给予帮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