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拍卖场死一般寂静。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与先前宁神的檀香形成诡异对比。
地上虽已无尸体，但那片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以及苏离脚下那个不成人形的苍家少爷，无不昭示着方才发生的恐怖屠杀……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在苏离与高台上的狐媚娘之间来回移动。
他……他竟然真的在五行典当行内，当着狐媚娘的面，以如此酷烈的手段连杀数人，更是将苍木家的少主折磨至此！
这已经不是挑衅规矩，这是把五行典当行的脸面踩在脚下碾碎！
烈阳皇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低着头，不敢看狐媚娘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魔主固然神威无敌，可这般打脸狐媚娘，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月无莹玉手紧握，指节发白，清冷的容颜上写满了凝重与不解。
她看不懂苏离。
更看不懂狐媚娘为何至今仍不出手制止。
这完全不符合狐媚娘往日说一不二的作风。
那些原本还在暗中幸灾乐祸，以为苏离要倒大霉的修士，此刻也噤若寒蝉，心中充满了荒谬感。
这苏离，难道连狐媚娘都镇不住他？
在数百道目光的聚焦下，狐媚娘终于动了。
她并未如众人预想的那般勃然大怒，甚至周身那浩瀚的威压都收敛了几分。
那双凤眸落在苏离身上，棉纱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只听到她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倒是让苏宫主见笑了，几个不懂规矩的蠢货，扰了您的雅兴。”
她随手轻轻一挥袖袍。
一道柔和的力量拂过会场。
地面上那些刺目的血迹，以及破碎的衣物碎片，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气，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至于那个奄奄一息的苍溪，也被那两道阴影身影迅速拖走，如同清理垃圾一般。
做完这一切，狐媚娘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目光转向呆若木鸡的拍卖师，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愣着做什么？拍卖继续。”
“啊……是！是！”拍卖师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道，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全场众人：“！！！”
这就……完了？
不仅没有追究，反而……反而像是在向苏离致歉？
甚至还亲自出手清理了现场？！
这怎么可能？！！
无数人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何曾见过狐媚娘如此“好说话”？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们再次看向那个已然回到座位的黑衣青年，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敬畏。
这个苏离……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让背景神秘，实力深不可测的狐媚娘都选择退避三舍？
月无莹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她比旁人更清楚五行典当行和狐媚娘的能量。
能让狐媚娘如此对待，这苏离的实力或者背景，恐怕远超她之前的任何想象！
她之前那点因为修为而产生的优越感，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烈阳皇主也是目瞪口呆，随即涌起的是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加深刻的敬畏。
魔主之威，竟至于斯！
连狐媚娘都要给面子！
苏离对狐媚娘的处理方式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回应那句看似致歉的话。
路走宽了，可以。
拍卖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多……多谢诸位贵客耐心。”
“接下来，将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之一，卖家是来自魔主苏离之手！”
他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措辞，会场的气氛也因为这短暂的停顿而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苏离？
他来这里不仅是买家，还是卖家？还是压轴物品？
经历了方才的血腥插曲，所有人都想知道，能被五行典当行作为压轴，并且能让狐媚娘都为之“破例”的苏离送来的拍品，究竟是什么。
“……此物，颇为特殊。”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并非死物，而是一件……活体艺术品。”
活体艺术品？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呈上拍品！”拍卖师高声道。
四名身着统一服饰，修为不弱的侍从从一端缓缓上台，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被厚重黑布完全覆盖的物件，缓缓放置在高台中央。
一个……巨大的花瓶？
一股不安的感觉在不少人心头萦绕。
拍卖师走上前，猛地掀开了黑布！
“嘶——！”
看清台上的景象后，整个会场瞬间爆发出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甚至比之前苏离喊出十万灵石时还要剧烈！
只见高台之上，立着一个造型诡异、色泽惨白的“花瓶”。
这“花瓶”的材质，赫然是人的躯体！
一个女子的躯体！
她双臂齐肩而断，双腿自大腿根部被切除，躯干被以一种极其屈辱和扭曲的姿态固定着，脖颈无力地歪向一边。
原本的四肢断口处被用一种类似玉石的材料封住，打磨光滑，使得整个躯干看起来就像一个怪异的花瓶瓶身。
而她的头颅，便是这“花瓶”的瓶口！
她秀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点缀着几朵娇艳的鲜花。
但那张曾经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死灰。
眼神空洞绝望，没有任何神采，只有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混着嘴角不受控制流下的涎水，滴落在她赤裸的胸膛上。
她还有微弱的呼吸，胸膛极其缓慢地起伏着，证明她还“活着”。
但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被精心“制作”出来的、充满恶趣味的“物品”！
“是……是她！九天玄宗的圣女……沈青莲！！”
有曾经见过沈青莲风采的修士，认出了那张即便扭曲也难掩昔日美丽的容颜，失声惊呼起来！
九天玄宗圣女沈青莲？！
那个曾经眼高于顶、骄纵跋扈的南域天之骄女？！
她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无数人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头皮发麻！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残忍千百倍！
联想到方才苏离虐杀苍溪的酷烈手段，再看到眼前这具“人彘花瓶”，所有人看向苏离的目光，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惊悚！
无比惊悚！！
这个混沌魔宫之主，不仅实力恐怖，其手段之狠辣，心性之冷酷，简直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月无莹猛地捂住了嘴，强忍着才没有惊呼出声。
她看着台上沦为这般凄惨的“物件”，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拍卖师似乎很满意台下众人的反应，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吟诵的语调介绍道：
“诸位没有看错，此‘艺术品’，正是由前九天玄宗圣女沈青莲‘精心打造’而成。”
“经由混沌魔宫秘法处理，剔除了不必要的部分，保留了最核心的‘美丽’，并且确保其生命特征得以长期维持，堪称一件绝无仅有的活体收藏！”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
“试想，将此物置于厅堂之内，既可彰显威严，又可时时欣赏其昔日高傲，如今却只能任人摆布的凄美姿态，岂不快哉？”
“尤其对于曾与这位圣女有过……‘渊源’的贵客而言，更是意义非凡。”
“起拍价——十五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这个价格，以及这件拍品本身，都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会场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并非无人出价，而是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不适中。
同时，很多人也在偷偷观察苏离的反应。
这件“拍品”是他送来的，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苏离斜倚在座椅上，单手支颐，血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高台上那具“人彘花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倒是没想到，沈凌风，赵茜，林婉几人，武道天赋虽然不怎么样，但在折磨人这方面的倒是做得不错。
以后若是有一些又菜又不长眼的，交给几人玩玩也未尝不可。
不过他的这种冷漠，让那些原本还有些意动的买家，心中更加凛然。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人颤抖着举起了号牌。
“十……十六万！”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尽管心中发毛，但这件“拍品”的稀缺性和某种变态的收藏价值，还是让一些有特殊癖好或与沈青莲有旧怨的势力参与了进来。
价格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迅速攀升。
而苏离，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