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集团大厦，三十七层项目部。
沈砚舟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有拉开，室内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将他和面前几个核心组员的身影投在背后的墙壁上，拉得很长。
“……情况就是这样。”项目经理老刘把最后一份文件放到桌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疲惫，“投资部的审批驳回，理由是供应链风险评估不过关。没有沈子轩签字，财务那边一分钱都不会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声的挫败感。
“星尘计划”是他们这群人耗费了半年心血的孩子，眼看就要瓜熟蒂落，却被人在最后关头掐断了养分供给。
沈砚舟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神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
“他想卡死我们。”沈砚舟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束手无策。”
他忽然坐直了身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想错了。”
老刘抬头看他。
“砚舟你的意思是……”
“投资部不批，我们就绕过他。”沈砚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新的文件，推到桌子中央，“这是我重新写的申请，直接提交给集团总部的战略委员会。‘星尘计划’是大哥亲自定下的集团未来十年的核心项目之一，我不信总部那边会坐视不理。”
一个年轻的组员担忧地开口。
“可是……沈副总监那边会不会……”
“会。”沈砚舟打断他，“他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挠。所以我们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办妥。”
他看向老刘。
“刘哥，你立刻带人整理一份最精简的项目报告，突出战略价值和预期回报，一小时后发送到我邮箱。记住，弱化风险部分，这不是给投资部那帮胆小鬼看的。”
“明白。”老刘点头。
沈砚舟又转向另一位负责技术的副手。
“小张，德国那边的‘量子跃迁’公司，你之前接触过，他们的芯片性能不比我们现在的供应商差，只是价格和产能有些问题。你马上以我的私人名义，重新跟他们接触。”
“现在接触？”小张有些意外，“我们的资金……”
“资金的事我来想办法。”沈砚舟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要一份和他们的合作意向书。价格高一点没关系，产能小一点也可以接受。我只要一个‘备选方案’的名头，用来堵住某些人的嘴。”
“好，我马上去办。”
“其他人手上的工作照旧。”沈砚舟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都记住了，这件事在我们项目部内部，是最高机密。谁要是把消息泄露出去……”
他没有说下去，但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众人立刻散去，只留下老刘。
“砚舟，这么做风险太大了。”老刘递给他一杯水，“绕过投资部，等于直接向沈子轩宣战。万一总部那边也驳回……”
“没有万一。”沈砚舟没有接水，“我不可能把我哥的心血，我们大家半年的努力，毁在那种人手上。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到底。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先撑不住。”
他拿起外套转身朝外走去。
“我去一趟银行。”
第二天上午，投资部。
沈子轩的办公室与楼下沈砚舟的喧嚣忙碌截然不同，这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音。他正靠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原文的艺术史图册在看，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冷轮廓。
助理敲门进来，脚步很轻。
“沈副总监。”
沈子轩没有抬头，只是翻过一页书。
“什么事？”
“项目部那边有新动向。”助理的声音压得很低，“沈砚舟昨天下午亲自去了南城商业银行，见了他们的信贷部主管。”
沈子轩翻书的手指停住了。
“他还联系了德国的‘量子跃迁’。”助理继续汇报，“用的是私人邮件，但被我们安插在技术部的人截获了内容。他想要一份备选供应商的合作意向书。”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沈子轩才合上那本厚重的图册把它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他想绕开我。”他说。
“看样子是。”
“他还想自己解决资金问题。”
“是。他应该是想以项目部的名义申请一笔短期过桥贷款，用来支付德国那边的订金。”
沈子轩站起身，缓缓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
他看着窗外那片钢筋水泥的森林，城市的轮廓在他深色的瞳孔里倒映成一堆冰冷的几何图形。
“备一份文件。以投资部的名义，向集团财务中心申请冻结项目部的所有机动资金。理由是，该部门近期有未经审批的预算外支出风险，为规避财务风险，必须暂时收紧资金权限。”
助理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是。”
“另外，”沈子轩转过身看着他，“给所有与我们集团有信贷合作的银行，发一份风险预警函。就说‘星尘计划’项目因核心供应链存在重大不确定性，已被我部暂停。任何金融机构在此期间向该项目提供任何形式的贷款，都属于高风险行为，创世纪集团投资部将不提供任何形式的担保。”
助理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已经不是釜底抽薪了，这是要把那口锅都给砸了。
“沈副总监……这样做，是不是太……沈砚舟毕竟是总裁的......”
沈子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很平静，却让助理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按我说的做。”
“是，我马上去办。”助理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沈子轩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没有再去看那本图册，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温婉含笑的声音：“子轩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开始反击了。”沈子轩说，“跟我预想的一样，想绕开我直接从集团总部和银行两边想办法。”
“哦？”赵凤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兴趣，“那孩子倒是比我想的更有血性一些。”
“血性解决不了问题。”沈子轩的语气毫无波澜，“我已经把他能走的路，全都堵死了。项目部的机动资金被冻结，银行那边也收到了风险预警。不出三天，他就会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做得好。”赵凤阳的笑意更深了，“就是要这样，一点一点地把他所有的希望都磨掉。我要让他知道，在创世纪，没有沈澈护着他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等你彻底把‘星尘计划’搅黄，我这边会送你一份大礼。”
挂断电话，沈子轩将手机随意地扔在桌上。
他在演一场戏，而现在他需要另一个演员配合他，把这场戏演得更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