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全球技术峰会（技术展示会）
纽约深秋的冷雨，像无数根细针斜斜扎在联合国总部的玻璃幕墙上，在18层楼高的会场落地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会场内却暖意融融，空气中交织着哥伦比亚咖啡的焦香、新打印纸张的油墨味，还有远处走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蓝金刚鹦鹉鸣叫——那是玛利亚特意带来的雏鸟“星点”，装在铺着软绒的透明鸟笼里，作为生态-技术共生的活见证。
巨型全息穹顶下，全球193个国家的代表分区域就座，荧光牌上的国别代码在冷雨折射的光线下闪烁。前排的贵宾席里，林振华正摩挲着口袋里的黄铜怀表，表盖内侧“探索永无止境”的刻字与胸前“跃迁伦理委员会”的银色徽章相触，传来细微的凉意。他身边的艾米指尖轻扣着皮质文件夹，额间的环形印记泛着淡银微光——每次面对大规模意识共振，这印记都会提前感知到人群中的情绪暗流，此刻正传来混杂着期待与焦虑的震颤。
“还有五分钟开始，”杰克快步从侧门走来，眼镜片上沾着雨珠，他递给林振华一份烫金封面的《技术成果白皮书》，“最后核对过了，零点能模块的输出数据、量子通信的延迟测试、基因编辑的临床案例，全都是最新的。就是……”他压低声音，瞥了眼右侧贵宾席，“威尔逊的继任者戴维斯（与之前泄密工程师同名，为不同人物）来了，身边跟着好几个能源巨头的代表，脸色不太好看。”
林振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那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低声与旁人交谈，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前的水杯里，茶叶梗顽固地竖在中央——那是典型的“利益博弈者”姿态。他收回目光，看向会场后排的民生代表区：阿明哥穿着簇新的卡其布衬衫，正帮娜奥米调整胸前的“玉米徽章”；小李的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攥着一张“山西煤矿工人转岗培训证书”，手指在边缘反复摩挲；巴西的环保者玛利亚正逗弄着鸟笼里的星点，雏鸟的蓝羽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上午十点整，会场穹顶突然暗下，唯有中央的全息投影区亮起银绿色的光流——那是Ω-1的能量频率，瞬间让全场安静下来。联合国秘书长站在发言台后，指尖轻按讲台：“今天，我们不是为分歧而来，是为人类文明的共同未来而聚。接下来，有请‘火种计划’团队，展示我们与Ω-1共探的答案。”
杰克第一个走上台，指尖轻挥，全息屏上瞬间浮现出撒哈拉沙漠的零点能实验中心影像。银蓝色的能量流从半球形装置中涌出，顺着线路注入小型民生模块，肯尼亚村庄的太阳能灌溉系统立刻启动，水珠在空中划出细密的弧线；山西的转岗培训基地里，工人们正操作着零点能焊接设备，火花溅起时，有人举起手机拍照，屏幕上反射出笑容。
“这不是实验室里的幻想，”杰克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会场，激光笔在屏幕上划出一条平滑的绿色曲线，“第一阶段的128个民生模块已在全球落地，覆盖疫苗冷藏、农业灌溉、应急供电三大刚需。它的能量转换效率是核能的700倍，且零排放、零废料——我们终于能和化石能源时代说再见了。”
会场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小李的父亲激动地拍红了手掌，证书边角被他攥得发皱；阿明哥举着娜奥米画的“能量玉米地”，对着前排挥手。但林振华注意到，戴维斯和能源巨头们的掌声稀疏，有人甚至低头在平板上快速打字，屏幕反射出“能源垄断”的字样。
艾米走上台时，会场的掌声渐渐化作屏息的寂静。她调出基因编辑的临床案例库，阿雅的笑脸占据了主屏幕——从三个月前瘦骨嶙峋地躺在病床上，到现在抱着蓝金刚鹦鹉玩偶在玉米地里奔跑，每一张照片都带着生命复苏的温度。“星尘编辑酶的精准度达99.99%，已成功治愈317例罕见病患者，”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碱基对模型，额间印记微微发热，“但它的边界清晰：仅用于修复致病性突变，绝不涉及性状增强——这是我们从泽洛斯文明的废墟中，学到的最昂贵的教训。”
阿雅突然从侧门跑上台，手里举着一张画：画面里，不同肤色的孩子手拉手，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一颗红色的“心脏”，没有谁比谁更“完美”。“艾米姐姐说，我们都是星星变的，”她的声音稚嫩却清晰，“不用变得更聪明，不用长得更高，活着就很好。”
会场的情绪被推向高潮，不少代表红了眼眶。陈教授（伦理委员会主席）轻轻擦拭眼角，举起写着“生命平等”的纸牌；但欧洲某国代表却举手提问，语气尖锐：“如果收割者需要我们拥有更强的体能，难道也要死守‘不增强’的底线？谁来定义‘必要’与‘非必要’？”
艾米还没开口，阿雅的母亲走上台，握住女儿的手：“我女儿以前连苹果都不敢吃，现在能跑能跳，这就是‘必要’。那些想给孩子‘定制身高’的需求，是‘贪婪’，不是‘必要’。”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会场的共鸣，后排响起“说得对”的附和声。
轮到林振华展示量子通信技术时，雨势突然变小，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全息屏上。地球与月球的实时画面同时亮起：月球基地的赵工程师举起一张乐乐画的“地月电话”，画面零延迟；巴西雨林的观测站里，星点的雏鸟正在啄食，影像清晰得能看见羽毛上的绒毛；肯尼亚的医疗站中，医生正通过量子通信，接受日内瓦专家的远程指导，病历数据实时同步。
“38万公里，0.0001秒，”林振华的声音沉稳，“它打破的不仅是光速壁垒，更是文明的隔绝。偏远部落的孩子能上月球基地的直播课，地震灾区的救援信号不会再中断，全球的科研数据能实时共享——这才是技术该有的样子：连接，而非割裂。”
会场沸腾了，代表们纷纷起身鼓掌，连戴维斯也象征性地拍了拍手。但当林振华按下“风险提示”按钮，屏幕上弹出暗影协议的煽动言论和基因增强的地下广告时，掌声瞬间平息，凝重重新笼罩会场。
下午的伦理讨论环节，争论如预期般爆发。戴维斯率先发难，手指重重敲在桌上：“零点能的分配不能搞‘平均主义’！发达国家的科研需求更大，理应获得更多配额，这是‘效率优先’！”
“效率优先？”阿明哥猛地站起来，手里举着玉米地被淹的旧照片，“十年前非洲的疫苗因为能源短缺变质，死了23个孩子！现在你们说‘效率优先’，难道他们的命就不算命？”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娜奥米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里含着泪。
基因编辑的争论更是剑拔弩张。欧洲代表坚持“预留增强通道，应对未知威胁”，陈教授立刻反驳：“打开一道缝，就会溃成一道河！泽洛斯文明就是从‘修复’滑向‘优化’，最后变成‘种族清洗’！”他掏出艾米父亲的笔记本，展示那行“生命的尊严在于独特”，“这不是保守，是保命！”
小李的父亲突然举起转岗证书，声音沙哑却有力：“我当了三十年矿工，肺里全是煤尘。零点能让我们有了新工作，这是好事。但要是分配不公，要是有人用基因技术搞特权，我们这些‘普通人’，不还是要被抛弃？”他的话戳中了会场的痛点，不少工人代表纷纷举起证书附和。
林振华走到会场中央，调出全球民生地图——红色的“能源缺口区”与蓝色的“技术富集区”形成刺眼对比。“我们展示技术，不是为了制造新的鸿沟，”他的声音透过音响，压过嘈杂的争论，“零点能的分配，按‘民生刚需＞科研需求＞产业升级’排序，由跃迁伦理委员会监督，每个季度公开数据；基因编辑的禁区，写入宪章：任何非治疗性增强，一律禁止，违者永久剥夺技术使用权。”
他举起阿雅的画，投影在穹顶：“这才是我们的目标——不是打造‘完美文明’，是守护‘有温度的文明’。收割者的威胁再大，也大不过人类自己的分裂；技术再先进，也救不了没有伦理底线的种族。”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代表们开始低声交流，分歧仍在，却多了几分理性的妥协。夜幕降临时，秘书长走上台，宣布《Ω技术应用全球伦理宪章》雏形通过，会场响起参差不齐的掌声——掌声里有认同，有犹豫，却没有了之前的对立。
雨停了，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宪章的签字页上。林振华看着阿明哥和小李的父亲握手，看着陈教授与年轻的基因学者讨论禁区细则，看着玛利亚逗弄着鸟笼里的星点，突然明白：共识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在无数次争论中，慢慢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底线”；技术的意义，也从来不是追求“无限可能”，而是守住“人性的边界”。
杰克递来一杯热咖啡，指尖碰了碰他的胳膊：“戴维斯他们虽然不满，但也签了字。至少，我们有了规矩的雏形。”
艾米走到身边，额间的印记泛着柔和的光：“阿雅刚才说，要把她的画贴在宪章首页。她说，这样大家签字时，就能想起‘活着就很好’。”
林振华握着咖啡杯，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暖了整个胸腔。他掏出黄铜怀表，轻轻打开，表盖内侧的刻字与月光重叠。远处的夜空里，一颗人造卫星划过，那是量子通信的中继节点，正传递着全球共享的技术数据。
他知道，宪章的细则争论还会持续很久，暗影协议的觊觎也从未消失，甚至收割者的先遣信号还在逼近。但此刻，看着会场里为“共同未来”而交流的人们，看着阿雅画里那些手拉手的小人，他突然充满了力量——人类文明的跃迁，从来不是靠某个人、某个国家的“完美”，而是靠无数普通人的“坚守”：坚守公平，坚守尊严，坚守“不让任何人被抛弃”的初心。
月光下，星点的雏鸟突然鸣叫起来，声音清脆，与远处城市的灯火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关于“希望”的歌。林振华握紧怀表，心里明白：这场峰会不是终点，是人类用技术与伦理对话的新起点。只要守住这份“有温度的共识”，他们就一定能带着地球的光，在宇宙的筛选中，走出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