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江底最粘稠的淤泥里，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冰冷的黑暗和撕裂般的剧痛拽回深渊。
陈默感觉自己被拆解了，每一块骨头都浸在酸液里，每一条经脉都塞满了烧红的铁砂。
丹田处，那枚代表着河渎神敕的幽蓝符箓黯淡无光，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动着裂痕蔓延的刺痛。
“…咳…”一声压抑的咳嗽从喉间溢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意识在剧烈的呛咳中被强行拉回一丝清明。
首先感知到的不是视觉，而是触觉——身下是冰冷、坚硬、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台面，硌得骨头生疼。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苦涩草药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
“……呲啦……目标生命体征趋于稳定……符箓本源裂痕出现惰性固化迹象……但‘九渊重水’引发的规则反噬仍在持续深度侵蚀核心……建议转入三级观察……”
一个冷静到近乎没有感情波动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穿透耳膜，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
视力在艰难地对焦，眼前的景象如同蒙着水雾的毛玻璃，缓慢地清晰。
一盏惨白刺目的无影灯悬在头顶，照亮了视野上方冰冷的天花板和金属管道。
他躺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金属平台上，平台边缘连接着复杂的管线，接入旁边几台闪烁着幽绿、暗红数据流的仪器。
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和符号他完全看不懂，但传递出的那种冰冷的监控感和能量探测的意味，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
这绝对不是医院。也不是水府司的任何一处已知站点。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连转动眼珠都异常吃力。
他用尽力气，视线艰难地偏向一侧。
一个穿着深灰色亚麻布褂子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一张堆满了试管、坩埚、奇形怪状金属器械的操作台前。
灰白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皮肤异常苍白，能看到清晰的淡青色血管。
那人正低头专注地调配着一管粘稠的、泛着诡异幽蓝色荧光的液体，动作精准而稳定，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救他的人？还是……新的囚笼？
衣襟处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悸动。
陈默心中一紧，艰难地垂下目光。
小泥鳅（或者说螭龙幼崽）蜷缩在他胸口衣襟内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隆起。
它细小的身体几乎被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青玉光泽的半透明凝胶包裹着，像一枚沉睡的翠玉琥珀。
透过凝胶，能看到它鳞片上那些狰狞的墨色诅咒纹路被压制住了，不再蔓延，但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它金色的竖瞳紧闭着，小小的胸脯极其微弱地起伏，传递来的意念虚弱得像随时会断线的风筝，只有那份与陈默血脉相连的依赖感依旧顽强。
“它伤得很重。核心龙元被‘逆鳞诅咒’侵蚀，强行化形透支了潜力。我用‘沉渊凝脂’暂时封住了诅咒的蔓延，吊住了它一丝本源不散。”
那个背对着的身影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他没有回头，依旧专注着手里的试管，幽蓝的荧光映亮了他半边苍白的脸颊轮廓。“但能撑多久，看它自己，也看你。”
陈默心中剧震。这人不仅救了他，还一眼看穿了小泥鳅的本质和伤势！
沉渊凝脂？这名字闻所未闻
“你……”他想发声，喉咙却干涩灼痛，只挤出一个嘶哑的音节。
“别急着说话。规则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强行撬动‘重’之法则的碎片，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不是你这刚刚七品门槛都站不稳的神敕能承受的。”
灰褂男人终于放下了试管，转过身。
那是一张异常平凡的脸，大约四十岁上下，五官没有任何特色，丢在人堆里瞬间就会被遗忘。
只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瞳孔深处似乎有一点极细微的暗银色光芒在缓缓旋转，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被他目光扫过，陈默有种全身内外都被透视的冰冷感。
“你是谁？这是哪里？”陈默强忍着不适，用尽力气挤出完整的问题。
河渎神敕赋予他的水脉感知在这里完全失效，四周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力场，隔绝了内外。
灰褂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仪器旁，指尖在一块布满细密按钮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了几下。
屏幕上的复杂波形和数据流消失，被一副清晰的、仿佛卫星云图般的动态能量地图取代。
地图上，一条蜿蜒的长江被标注出来，而在金陵段江心偏北的位置，一个极其刺目的深红色漩涡正在缓缓旋转，周围辐射出大片代表高度污染的暗绿、墨黑区域。
“长江锁龙盆破损点，‘龙怨煞’核心泄露坐标。”灰褂男人指着那深红漩涡，声音依旧平淡，
“能量活跃度已经从峰值下降了37个百分点，但污染扩散范围扩大了28%。残余的龙毒秽气与千百年的淤积怨念结合，正在形成新的、更麻烦的东西。水府司应急净化大队已经抵达，暂时封锁了方圆五公里的江面和水域，正在用‘璇波矩阵’进行初步遏制。”
水府司！他们已经到了！苏晚……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效率比预想的慢了点。看来周正元那条老狗和他背后的‘源生科技’，给水府司找了不少麻烦。”
灰褂男人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陈述事实。
“至于你，陈默，水府司七处见习二级探员，基于神敕体系与实战表现初步评定为‘七品下阶’。你的名字和这次事件的初步简报，现在应该已经摆在七处档案室，以及某些人的桌面上，标注为……失踪，待评估。”
他话音顿了顿，那点暗银色的眸芒似乎亮了一瞬，落在陈默身上。
“不过，他们的刻度尺，量不准你了。”
陈默的思绪被灰褂男人的话牵引，强行撕扯着透支剧痛的神经，回溯起加入水府司时接受的那些关于实力评估的冰冷灌输。
水府司作为华夏大地处理水域异常事件的官方力量，其内部对成员及异常目标的实力划分早已摒弃了玄而又玄的“品阶”、“境界”等传统描述，代之以一套极其理性、甚至冷酷的量化评估体系——水府刻度（S.c. Scale）。
这套体系的核心，是遍布九州各大水脉关键节点的“定渊仪”阵列。
这些巨大的仪器如同沉默的巨兽，深潜于江河湖海之底，无时无刻不在监控着水脉能量流动与异常扰动。
它们收集的能量特征、精神波动、破坏范围等海量数据，通过超算中心进行建模分析，最终转化为简洁直观的数字。
S.c. 刻度核心算法：
`目标综合威胁值（t） = (峰值能量强度 E_max x 能量属性系数 K_a) + (精神污染辐射级 Ψ x 心智干涉系数 K_m) + (物理破坏当量 d x 环境熵增系数 K_e) + ...（其他修正项）`
最终输出的，是一个三位数（整数）的综合战力评估值——S.c. 指数。
这个指数并非简单的线性增长：
- 【1 - 50】：凡俗威胁（武装小队可处理）。如持械暴徒、小型变异生物。
- 【51 - 100】：低阶异常（需特遣小组）。如怨灵初显、c级妖物。陈默初入水府司时，激活神敕后的初步评估约为 S.c. 65。
- 【101 - 200】：中阶威胁（需战术小队+法器支援）。可引动局部环境变化，b级妖物。陈默炼化龙卵后，稳定在 S.c. 135 左右。
- 【201 - 500】：高阶威胁（城市级灾害）。需出动大型法器或“干员级”战力。A级妖王、失控神只投影。七品神敕理论阈值上限约为 S.c. 350。
- 【501↑】：战略级 \/ 灭国级威胁（代号“渊”）。极少启动评估。
每一个数值背后，都是冰冷的能量读数和毁灭当量。
水府司内部人员，凭此指数划定权限、任务等级、资源配给。刻板，高效，抹去了一切个体的特质与潜力。
“你击杀那头强行蜕变后的‘逆鳞毒蛟’时，”灰褂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陈默的回忆，他指着仪器屏幕上调出的另一组数据，那是一段极其剧烈、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能量波形记录，“峰值读数，瞬时突破了 S.c. 720。”
陈默瞳孔猛地收缩！这个数字远超正常七品神敕的极限！
这意味着在他透支本源、强行催动【九渊重水】时，瞬间爆发的能量层级，已经达到了足以威胁大型城市的恐怖地步！
难怪代价如此惨重！
水府司的记录里，他此刻应该被标注为“异常爆发，数值不可持续，本源重创待观察”。
然而，灰褂男人的下一句话，像冰锥刺入陈默的意识：
“但这只是‘定渊仪’能捕捉到的表象。它记录了你砸出去的力量，却测不到你体内被‘重’之法则撕裂的伤口有多深。它看到了那条小龙的愤怒，却算不出它被你心头血温养的龙元有多纯粹。水府刻度……量得出毁灭，量不尽生机。”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陈默胸口那团微弱的青玉光泽，“更量不准，一颗濒临破碎的神敕符箓里，正在挣扎着重新凝聚的东西。”
他走到操作台旁，拿起一个布满灰尘的老旧银色金属箱，啪嗒一声打开卡扣。
箱内天鹅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张边缘磨损、没有任何芯片或接口的纯黑色卡片，材质非金非玉，温润而冰凉。
卡片正面，只有一个用极细银线蚀刻出的、仿佛水波流转的数字：
712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帮你做了个‘体检’。”灰褂男人将黑卡递到陈默眼前，那数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基于你当前本源状态（裂痕稳定但脆弱）、法则领悟深度（碎片化但触及核心）、灵宠共生强度（重伤但潜力未损）以及……最关键的，从‘九渊重水’反噬中挣扎存活后，符箓深处那一丝顽固不散的‘重’之意蕴……综合评估，撇开透支后遗症，你的‘常态’稳定战力，勉强卡在了这个门槛上。”
S.c. 712！
这个数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陈默脑海炸响！
这已经远超水府司对“七品”的认知上限（S.c.350），甚至逼近了“渊”级（S.c.501）的门槛！
这绝非简单的爆发，而是他濒死挣扎后，符箓虽裂，却在破碎的边缘意外触碰到了更接近规则本源的力量，如同淬火后留下的一道异常坚韧的钢芯！
但这股力量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危楼，透支的反噬和符箓的裂痕随时可能让一切崩塌。
“712……在水府司的记录里，足够把你从‘待评估’直接送进‘潜渊观察室’，或者某些人的解剖台。”
灰褂男人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今天的天气预报，“当然，代价是你现在连个健壮点的凡人都打不过。”
他看着陈默无法动弹的身体，补充道。
金陵城，水府司第七处华东分站点。
地下三层的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巨大的环形电子屏上分割着长江封锁区的实时卫星图像、水文能量图谱、“璇波矩阵”的运转状态以及不断跳动的污染数值。
刺耳的警报灯虽然没有亮起，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比警报更令人窒息。
“报告！‘璇波矩阵’第三节点能量输出不稳，压力阀值逼近红线！江底‘龙怨煞’残留核心出现异常聚合反应！”
“报告！后勤组请求增调‘高纯玄冰’！库存告罄！”
“报告！金陵地方特别行动队要求共享核心区域探测权限！说是接到上级指令！”
一连串的紧急报告让指挥席前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他肩章上是三道波浪银纹，代表七处的高级督察——秦岳。
“权限驳回！告诉他们，核心区域由水府司全权接管！污染数据按一级保密条例处理！后勤需求直接联系总部空运！告诉操作组，稳住矩阵，能量输出优先级调整到序列三，不惜代价压制聚合反应！”
命令迅速下达，指挥中心内一片繁忙的回应声。
秦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环形屏幕下方一个快速滚动的信息栏。
那里有一条不起眼的内部通报：
【探员状态更新：陈默（二级见习），编号cY-00742。关联任务：长江锁龙盆异常调查（档案编号：d-YL-0915）。状态：行动中失联，生命体征信号于10月15日19：58消失于任务核心区。最后一次定位坐标：[北纬31°14，东经118°46]。判定：mIA（行动中失踪）。备注：关联灵宠信号微弱（濒危），污染指数超高。特勤组初步搜索无果。待进一步指令。】
mIA… 秦岳心中无声叹息。
一个不错的苗子，苏晚那丫头极力推荐的，初次外勤就撞上这种百年难遇的邪门玩意儿… 凶多吉少。
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意。
是苏晚。
她穿着水府司制式的深蓝色作战服，勾勒出利落的线条，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白皙却紧绷的脖颈。
往日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一丝极深的焦虑。
她的嘴唇紧抿着，唇色有些发白，步伐虽快，却透着一股强行支撑的僵硬。
作战服肩膀的位置，残留着几道细微的能量灼烧痕迹，袖口也沾染了些许墨绿色的污渍，显然刚从一线撤回。
她没有走向指挥席，而是径直来到信息处理台，目光死死锁定在滚动信息栏中陈默那条状态更新上。
当看到“mIA”和“濒危”的字眼时，她纤细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操作台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细微的颤抖传递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探员，”秦岳的声音从指挥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污染压制任务告一段落，你先去休息区……”
“秦督察，”苏晚猛地转过身，打断了秦岳的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斩钉截铁：“我需要‘睚眦’的最高权限密钥，目标区域：陈默失踪坐标点，地下深度两千米内全频谱扫描！”
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了几分。
“睚眦”是水府司安装在近地轨道上的高精度灵能侦测卫星，拥有穿透地层、锁定微弱生命及能量特征的强大能力，其权限密钥属于战略级资源，调动审批极其严格。
秦岳眉头皱得更深：“苏晚！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那里是污染核心！‘睚眦’的扫描光束会扰动残留的龙怨煞，可能引发二次爆发！而且陈默的体征信号已经消失超过60小时，‘睚眦’启动的代价和风险……”
“代价我承担！一切流程责任由我负责！”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上前一步，直视着秦岳，“我知道规定！但我更知道，他没死！他的灵宠信号还在！那点信号就像风里的蜡烛，随时会灭！等‘待指令’？
等审批流程走完？秦督察，那是在等一具尸体彻底变冷！”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有两团火在烧，“给我密钥！立刻！马上！”
秦岳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失控的下属。
他认识苏晚很久了，知道她骨子里的冷静和极强的纪律性。
能让她如此不顾一切……秦岳的目光再次扫过信息栏那条冰冷的通报，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伸出手指，在指挥席的加密终端上飞快地输入一串冗长的指令，然后按下了自己的生物识别印记。
一个虚拟的、不断旋转变化的金色密钥符号，投射在苏晚的个人终端上。
“权限开放，时限十五分钟。”秦岳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苏晚，希望你的直觉是对的。否则，后果你知道。”
“谢谢！”苏晚没有丝毫犹豫，抓起终端转身就冲向旁边的专属分析室，步伐快得像一阵风。
秦岳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疲惫地靠回椅背。
指挥中心重新陷入忙碌，但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和压抑。
一个资深探员压低声音对同伴说：“苏探员这是……疯了？为了那个见习的？”
同伴摇摇头，目光复杂：“不像。她平时多冷静一人……除非……他没说下去，只是看着分析室紧闭的门，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分析室内，光线暗淡。
巨大的屏幕上，复杂的轨道参数和地质图谱正在飞速生成。
苏晚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台面上。
她死死盯着屏幕中心那个象征着陈默最后消失的光点，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呼唤：
“陈默…撑住…等我…”
冰冷金属平台上的陈默，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胸口那团微弱的青玉琥珀。
意识深处，仿佛感应到了遥远金陵城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呼唤，小泥鳅包裹在沉渊凝脂中的身体，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灰褂男人拿着那张刻着“712”的黑卡，看着陈默眼中翻腾的复杂情绪——惊愕、沉重、一丝绝境中抓住浮木的微光，还有深藏眼底、源自苏晚感应而来的那抹温暖。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712，是你的刻度，也是你的枷锁，更是某些人眼中的猎物。”
他将黑卡轻轻放在陈默枕边，拿起调配好的那管幽蓝荧光液体，一根细长的银色针管缓缓抽取着液体。
“水府司的档案里，你已经是‘失踪待评估’的标签。但在这张卡的世界里，你是‘渊’下行走的影子。”
针尖闪烁着寒芒。
“现在，睡觉。”灰褂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养好你的伤，看好你的龙。长江这点风浪……”
他顿了顿，暗银色的眸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不过是通向真正深渊前的小水沟罢了。”
针剂刺入静脉，幽蓝的冰凉瞬间席卷全身。
意识的最后，陈默只记住了那冰冷的数字 “712” 和灰褂男人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暗银色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