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溟站在原地，剑尖垂落，呼吸平稳。那道巨爪彻底消散，空间裂口边缘还在微微震颤，像一张未闭合的嘴。他没有放松警惕，左眼皮肤下那层玄冰般的纹路仍在缓慢游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刚才那一剑斩出后，他体内混沌道体的力量几乎耗尽，金光黯淡，连握剑的手都隐隐发麻。但他知道，战斗还没结束。
他抬起手，指尖在眉心轻轻一点。一道微弱的神识波动从他体内射出，如同细针穿透虚空，直奔远方。
同一时间，青阳剑宗炼器院深处。
铁无心正蹲在一座半毁的玄铁炉鼎前，双手快速操控十二根傀儡丝，牵引着一簇幽蓝色的灵火缓缓注入炉心。他的额头上全是汗，左手的玄铁义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每一次调整都极为精准。这炉鼎是他这些年的心血，若能修复，便能承受万斤重压，炼出真正的通灵兵器。
突然，他眉头一皱，手指停住。
一股刺痛从眉心炸开，像是有人用针扎进了脑子。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意。
“云沧溟？”
那道神识传讯极短，只有几个字——“历代已动，勿近宗门。”
可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立下的血契共鸣。除非生死关头，否则绝不会动用。
他立刻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工具箱，金属零件滚了一地。他没去管，转身就往门口走。
“老铁，你干嘛去？”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洛红鸾正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叠泛黄的炼器图纸。她刚整理完角落的古卷架，听见动静赶来，就看见铁无心脸色铁青地往外冲。
铁无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云沧溟有危险，咱们去助战！”
洛红鸾的手指一紧，图纸差点滑落。她立刻稳住心神，右手袖中那道黑色咒纹忽然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迅速从脚踝铃铛里抽出一张符纸，贴在手腕内侧。寒气瞬间被压制，她呼吸一缓。
“他在哪？”
“仙界崩解处，主战场。”铁无心已经冲到门外，背上扛着还未修好的炉鼎残件，“那小子从不动这种传讯，现在发出来了，说明情况比我们想的还糟。”
洛红鸾点头，撑起手中的玄铁骨伞，伞尖点地，一层薄冰顺着地面蔓延而出，形成一条笔直的冰阶。她一步踏上去，身形轻跃而起，跟在铁无心身后破空而去。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主战场。
云沧溟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尚未闭合的空间裂口。风从裂缝中吹出，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不是魔气，也不是法则波动。
是熟悉的气息。
一道身影从裂口中迈出。
紫金道袍，袖口绣着青阳剑宗独有的云雷纹。那人面容模糊，双目赤红，像两团燃烧的炭火。他手中握着一柄古剑，剑身刻着“承天”二字。
云沧溟瞳孔一缩。
那是第二代掌门的佩剑。
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走出。
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个个身穿历代掌门服饰的人从裂隙中踏出，整齐列队，站成半圆，将他围在中央。他们步伐一致，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唯有那双赤红的眼睛透着诡异的生机。
云沧溟握紧了剑。
这些人不该存在。他们早已坐化，魂归天地，怎么可能重新出现？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忽然顿住。
在第七位掌门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灰布道袍的老者。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腰间挂着个破旧的酒葫芦，走路时还微微晃着身子。
是玄真子。
云沧溟心头一震。
那个曾把他扔进后山妖兽群，在他重伤时喂他喝三生酿，教他九转玄天诀却故意漏掉口诀的老头……怎么会在这里？
可眼前这个“玄真子”不对劲。他的嘴角挂着冷笑，眼神冰冷，完全没有往日的懒散与浑浊。他站在那里，和其他人一样，双目赤红，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云沧溟盯着他，声音低沉：“师尊？”
那人没回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下一瞬，站在最前方的那位掌门模样的老者猛然出手。他双手结印，掌心喷出一道粗大的剑气，如瀑布般轰向云沧溟。
云沧溟侧身避过，剑气擦着他肩膀掠过，地面瞬间被犁出一道深沟。
他没还击，而是快步后退，目光落在那老者袖口的纹路上。
一道暗金色的蛇形图案，盘绕在云雷纹之间。
他的心跳猛地加快。
这个纹路……他在萧无涯的书房见过。那是藏在三千张人皮面具背后的一个标记，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能看清。
难道说……
这些不是亡魂复活。
也不是幻象。
他们是被人提前种下了魔种，成了魔尊的容器！
云沧溟终于明白那句“你以为结束了？”背后的含义。
魔尊根本不在乎某一条时间线是否被斩断。因为他早已在历代强者身上埋下了伏笔。只要因果链未彻底湮灭，他就能通过这些容器，重新降临。
而现在，这些人全都被魔化了。
他刚要举剑，忽然感知到远处两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急速接近。
是铁无心和洛红鸾。
他心头一紧，立刻传音：“别过来！这里有陷阱！”
可已经晚了。
洛红鸾和铁无心同时赶到战场边缘。
铁无心落地时重重喘了口气，把背上的炉鼎残件放在地上，抬头看向战场中央。当他看到那一排排熟悉的掌门服饰时，脸色瞬间变了。
“这些……怎么都出来了？”
洛红鸾站在他身旁，右手黑纹再次发热，她强行压制，目光落在云沧溟身上。两人视线交汇，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云沧溟却神色凝重：“快退！他们不是真的！”
话音未落，玄真子动了。
他一步跨出，速度快得不像凡人。手中酒葫芦一甩，一道金色液体泼出，竟是浓缩的三生酿。那酒液在空中化作火焰，迎风暴涨，直扑云沧溟面门。
云沧溟举剑格挡，剑身与火焰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借力后跃，却发现其他掌门也已出手。
剑气纵横，光影交错，十几道攻击从不同方向袭来。他只能不断闪避，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铁无心大吼一声：“别让他们围住！”
他猛地拍向地面，手中傀儡丝瞬间展开，缠住炉鼎残件。灵火注入，炉心爆发出一阵强光，一道炽热的冲击波横扫而出，逼退了最近的两名掌门。
洛红鸾撑起骨伞，伞面旋转，一圈寒气扩散开来。地面迅速结冰，几名掌门脚下打滑，动作迟滞了一瞬。
云沧溟趁机冲出包围圈，落到两人身边。
“这些不是本体，是魔尊的傀儡。”他喘着气说，“他们身上有萧无涯的印记。”
铁无心咬牙：“所以掌门早就被渗透了？”
“不止是他。”云沧溟看着那些沉默伫立的身影，“所有穿紫金道袍的，可能都中了招。”
洛红鸾握紧伞柄：“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不能对他们出手。”
云沧溟沉默一瞬，眼中重瞳微闪：“我们不用杀他们。”
“只要让他们醒过来就行。”
他刚说完，玄真子忽然抬头，目光直直盯向洛红鸾。
下一刻，他动了。
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来，速度快得留下残影。他一掌拍出，掌风带着酒香与烈火，直取洛红鸾咽喉。
云沧溟瞬间挡在她面前，万界归一剑横在胸前。
铛！
一声巨响，剑身剧烈震动，他整个人被震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