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的瞬间，唐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沉声道：“万里，是我，唐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老唐？你那边的‘影子’清干净了？”
“干净了，但重点不是这个。”唐海没有丝毫寒暄，直奔主题，“我这里发现了一个好苗子，一个真正的天才。我想推荐他直接进入A组。”
“A组？”徐万里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审慎，“老唐，你知道A组的标准。不是有点天赋就能进的，心性、背景、潜力，缺一不可。那些世家子弟削尖了脑袋都进不来，你从哪儿找的野路子？”
“他叫林远航，就是这次协助我们解决‘影子’事件的关键人物。”唐海的语气愈发郑重，“背景我查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普通家庭，没有任何家族势力的牵扯。至于天赋……我亲眼所见，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独自面对并压制了代号‘夜枭’的强化改造人。他的反应速度、战斗直觉，甚至是那种临危不乱的心态，都远超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年轻人。我怀疑，他的潜力评估，至少是S级。”
电话那头沉默了。
徐万里深知唐海的为人，从不夸大其词。
一个背景干净的S级潜力者，这六个字组合在一起，其分量足以让任何一个知情者为之震动。
这意味着无尽的可能，意味着一张可以随意描绘的宏伟蓝图，更意味着，这个人将只忠于国家，而非某个盘根错节的家族。
“资料发过来。”徐万里的声音变得果决起来，“立刻。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会安排最高规格的实地考核。A组的大门，只为真正的利刃敞开。”
“明白。”唐海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林远航的命运齿轮，从这一刻起，将以一种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方式疯狂转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边境，一座被亚热带丛林包裹的哨所小镇里，一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正擦拭着一柄造型奇特的战术短刀。
他身材精悍，皮肤呈古铜色，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划过，非但没有破坏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几分铁血的凌厉。
他叫柴舟，A组的王牌考核官，人送外号“孤狼”。
腕上的特制通讯器发出微弱的震动，一道加密信息浮现在屏幕上。
目标：林远航。
地点：江城。
任务：实地考核其加入A组的资格。最高优先级。
柴舟擦拭短刀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优先级如此之高的考核任务了。
上一次，还是为了评估那个来自京城顶级世家的“麒麟儿”，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空有强大的资源和天赋，心性却脆弱得像个玻璃娃娃。
他站起身，将短刀收回鞘中，动作干脆利落。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被家族光环笼罩的天才，他们优秀，但也被惯坏了，身上总带着一股洗不掉的傲慢和自私。
他更期待的，是从泥土里、从荆棘中自己挣扎出来，拥有一双野兽般眼神的璞玉。
“江城……林远航……”柴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又期待的弧度，“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而此刻，被寄予厚望的林远航，正经历着人生中最烦恼的一个上午。
重返江城大学的校园，他才深刻体会到“英雄”这个头衔带来的副作用。
之前在商场的那场风波，经过官方的模糊化处理和媒体的添油加醋，他已经成了江城大学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从他踏入校门的那一刻起，无数道目光便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在他身上。
“快看！是林远航！比照片上还帅！”
“天啊，他真的好有安全感，听说他一个人就制服了好几个歹徒！”
“要是能做他女朋友就好了，肯定没人敢欺负我。”
女生的目光大多是崇拜、好奇和炙热的，她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胆子大一点的甚至想上来搭话，却又被他身上那种不自觉散发出的疏离感逼退。
而男生的目光则要复杂得多，有敬佩，有羡慕，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不服。
凭什么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了？
凭什么全校的女生都在讨论他？
林远航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活，看看书，上上课，偶尔思考一下人生的终极奥秘。
可现在，他就像是被扔进猴群里的一只大熊猫，每一个动作都被围观，每一次呼吸都被解读。
他加快脚步，试图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但无论他走到哪里，人群的焦点就跟到哪里。
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当初选择继续低调地留在这里，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或许，从他觉醒异能的那一刻起，平凡的生活就注定离他而去了。
两天后，一架不起眼的民航客机降落在江城机场。
柴舟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背着一个战术背包，混在人流中毫不起眼。
他没有直接前往大学，而是在市区一间毫不起眼的茶馆里，见到了江城分部的负责人陆睿。
“柴教官，您来了。”陆睿恭敬地递上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这是林远航的全部资料，和他近期的所有动态监控。”
柴舟接过，没有客套，直接撕开封口。
资料很薄，正如唐海所说，干净得过分。
从小到大的履历一目了然，成绩中上，性格偏内向，没有任何劣迹，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壮举，直到那场商场事件，他的人生轨迹才陡然出现了一个惊人的转折。
“没有家族势力，没有暗中培养的痕迹？”柴舟的指尖敲击着桌面，眼神愈发锐利。
“没有。”陆睿肯定地回答，“我们动用了所有权限，把他祖上三代都查了个底朝天，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他的异能觉醒，更像是一场意外的基因突变，没有任何人为干预的迹象。”
“很好。”柴舟合上文件，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其价值远胜于那些早已被刻上家族烙印的精美玉器。
这样的目标，可塑性最强，也最容易培养出绝对的忠诚。
“我需要一个不被察觉的观察点。”柴舟站起身，“从现在起，我要亲自评估他的一举一动。”
午后的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在江城大学的林荫道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远航正抱着几本书，快步走向教学楼。
经过两天的适应，他已经能勉强无视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只是眉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烦躁，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一栋建筑的顶楼天台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透过高倍望远镜，将他牢牢锁定。
柴舟静静地观察着。
他看着林远航如何巧妙地避开一个试图搭讪的女生，看着他如何在几个男生挑衅的目光下平静地走过，看着他脸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疏离。
“有点意思。”柴舟低语。
寻常少年，骤得大名，要么狂妄自大，要么畏缩躲闪，而林远航却在两者之间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烦躁，但没有失控；疏离，但没有恐惧。
这说明他的心性远比资料上描述的要坚韧。
林远航终于走进了教学楼，暂时隔绝了外面喧嚣的目光。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少。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教室所在的方向，那扇门后，是几十双更加聚焦、更加无处可逃的眼睛。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平静。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只能面对。
只是，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自己在这场风暴的中心，重新变回那个无人问津的“普通人”呢？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种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般，悄然爬上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