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带着融雪的湿润，吹进望沙驿的暖棚时，竟有了几分南域的温软。凌薇蹲在新搭的竹架旁，看着南域药农老李小心翼翼地将茶苗栽进土里。茶苗带着南域特有的翠嫩，叶片上还沾着保湿的苔藓，在北荒的黑土中显得格外鲜亮。
“这‘云尖’茶娇贵得很，得保持土壤湿润但不能积水，温度也得控在十五度上下。”老李一边培土一边念叨，手里的小铲子轻轻拍打着根部的泥土，“在南域老家，这茶得长在云雾缭绕的山腰，没想到北荒的暖棚竟有几分相似的小气候。”
旁边的苍木宗弟子阿竹正调整着棚顶的透光帘，闻言笑道：“李伯您放心，这暖棚用的是焚天谷特制的琉璃瓦，既能挡风沙，又能调节光照，温度不够了还有地暖符，保准比您老家的山腰还舒坦。”说着，她指尖轻点，暖棚角落的符文阵亮起淡金色的光，棚内温度悄然升了两度。
凌薇看着茶苗周围刚播下的赤豆种，泥土里已冒出点点嫩绿的芽尖——这是她特意混种的，赤豆的根须能固氮，正好给茶苗提供养分，而茶苗的落叶腐烂后，又能滋养赤豆。“等茶苗长稳了，咱们再在棚边种些沙藤，让藤蔓顺着竹架爬，既能遮阳，藤叶还能当绿肥。”她指着暖棚外正在抽新芽的沙藤丛，“北荒的土虽硬，但只要搭配得好，啥都能种活。”
正说着，焚天谷的阿火抱着一捆干燥的定魂木枝条进来了：“李伯，这是按您说的，用松针和定魂木皮混着发酵的肥料，您看够不够？”他把枝条放在墙角的堆肥箱里，里面的腐叶正冒着热气，散发出草木的清香。
老李凑过去闻了闻，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这定魂木的气息，竟和南域的灵樟有点像，用来养茶苗再好不过。”他直起身，看着满棚的新绿，眼里满是感慨，“以前听人说北荒只有风沙和冻土，现在看来，是我老糊涂了。”
暖棚外，几个北荒的牧民姑娘正用沙藤纤维编织新的茶篓。藤条在她们手中灵活地穿梭，很快就编出带着花纹的雏形，篓口还特意留了几个透气的小孔。“李伯说等秋茶采摘了，就用这篓子装，说是沙藤的清香能让茶叶更醇厚。”领头的姑娘笑着举起半成品，藤条上还沾着刚掐下来的新鲜藤叶，带着露水的湿气。
凌薇走到暖棚另一头，那里搭着个简易的制茶台，上面摆着北荒特有的黑石制茶锅，是夜宸让人按老李画的图纸打造的。“等第一批春茶采下来，咱们就在这儿炒茶，用焚天谷的异火控温，苍木宗的灵泉润色，再配上咱们北荒的赤豆糕，想想都觉得馋人。”她拿起一块打磨光滑的茶锅，锅底的符文隐隐发亮，那是焚天谷弟子专门刻的“匀火符”，能让锅底受热均匀，炒出来的茶叶不会有焦味。
老李看着这一切，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小罐密封好的茶叶。“这是我带来的‘云尖’母本茶，咱们今天就用北荒的水，试试味道。”他小心地取出一撮茶叶，放进阿竹递来的琉璃杯中，倒入灵泉烧开的热水。
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茶汤渐渐染上淡绿色，一股清冽的香气漫开来，混着暖棚里的泥土味和赤豆芽的清香，形成一种格外清新的气息。阿火第一个端起杯子，咂了咂嘴：“比咱们焚天谷的烈酒顺口多了，喝下去嗓子里凉凉的，舒服！”
凌薇也抿了一口，茶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那是北荒灵泉特有的甘冽。她望着窗外抽芽的沙藤和远处正在搭建的新暖棚，心里清楚，这杯茶里，不仅有南域的云雾，更有北荒的土地、西境的匠心和所有人的心意。
“等茶苗再长高些，咱们就教孩子们认茶、采茶。”凌薇放下茶杯，眼里闪着光，“让北荒的孩子知道，风沙里能长出茶叶；让南域的商人明白，古道上不只有交易，还有能一起种茶的朋友。”
老李用力点头，拿起小铲子又走向下一株茶苗，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暖棚外的风还在吹，但透过琉璃瓦看出去，天空已蓝得透亮，几只灵鸟落在棚顶的定魂木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为这片新抽的绿意唱着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