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银杏叶黄透时，丹符堂的晒药场上铺满了新采的净灵草。凌薇正带着弟子们翻晒药草，指尖的灵光拂过草叶，将残留的湿气蒸腾成白雾。远处传来马蹄声，她抬头望去，只见夜宸的玄色身影出现在山道尽头，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礼盒的侍从，银鞍上的镇魔镜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是界渊一战中受损后，夜家特意送来让她帮忙修复的。
“凌姑娘倒是清闲。”夜宸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侍从，目光扫过晒药场，“这净灵草的长势，比望渊谷的还好。”
“托界渊封印的福，今年风调雨顺。”凌薇擦了擦手上的草屑，引他往丹房走，“镇魔镜的碎片我已修复了七片，剩下的还需几日，正好你来了，看看这修复的纹路合不合夜家的古法。”
丹房的木架上摆着七块镜片，每块边缘都刻着细密的星纹，与夜宸送来的《镇魔录》拓本上的纹路分毫不差。夜宸拿起一片细看，指尖抚过星纹的衔接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凌姑娘连‘补星纹’都学会了，这手法怕是比夜家的老匠人还精细。”
“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凌薇取来茶盏，沸水注入的瞬间，茶香混着药香弥漫开来，“说吧，今日特意赶来，定不只是为了镜片。”
夜宸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请柬，封面印着北斗七星的图案，边缘用银线绣着“两界会盟”四字。“北荒的各族长老联合发来的，”他将请柬推到凌薇面前，“下月十五在黑风崖举办会盟，邀请东域的修士与北荒的妖族共商御魔之策。据说连极北冰原的雪族都会派人来。”
凌薇翻开请柬，里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开篇便写着“界渊虽封，魔念未绝，当联各族之力，筑万世之安”。她指尖点在“妖族”二字上——北荒的妖族与东域修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竟主动提议会盟，显然是界渊一战让各族意识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黑风崖离界渊不远吧？”她想起当初在那里设伏夺符录的事，崖下的熔岩裂缝里，似乎藏着夜家先祖留下的石碑。
“正是。”夜宸的目光亮了些，“会盟结束后，我打算去一趟裂风谷——那里有座‘双圣祠’，是当年令先祖与我夜家初代家主共铸封印后，各族为纪念他们建的。祠里藏着两卷未公开的手札，或许能找到彻底根除魔气的法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凌姑娘若愿同往，夜家愿以全族之力为向导。先祖手札里提过，双圣祠的密室需净灵血脉与夜家星纹同时才能开启。”
凌薇的心跳微微加速。父亲的手札里从未提过双圣祠，想来是当年事急，没来得及记录。若真有先祖手札，或许能解开净灵血脉的最后秘密——比如为何只有凌家人能彻底净化魔气，又为何血脉觉醒时总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
“凌师姐，楚师兄回来了！”门外传来弟子的呼喊，打断了她的话。只见楚风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执法剑的剑穗上还沾着北荒的沙砾，显然是刚从界渊防线回来。
“界渊那边如何？”凌薇起身相迎。
“封印稳固得很，”楚风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目光落在桌上的请柬上，“这是……两界会盟的帖子？”
“嗯，夜少主特意送来的。”凌薇将请柬递给他，“他还说，会盟后想邀我去裂风谷的双圣祠。”
楚风快速看完请柬，又听夜宸讲了双圣祠的由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动：“裂风谷我去过一次，那里的妖族对凌、夜两家的先祖很敬重，去看看也好。正好我刚从防线回来，手头的事都交代完了，能陪你同去。”
凌薇看向他，楚风的眼神里带着笃定的支持，像每次并肩作战时那样，无需多言，便知彼此心意。她转头对夜宸笑道：“既然楚师兄也有空，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夜宸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如此甚好。我已让人备了两辆灵车，里面装了望渊谷的特产‘避尘珠’，能防北荒的风沙。”他看向楚风，“楚师兄刚从防线回来，怕是累了，我让人先送些‘凝神香’过来，助你调息。”
楚风抱拳谢过，目光落在凌薇手中的请柬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万毒教的柳圣女说，她也收到了会盟帖，打算带些净化蛊去，说是能帮妖族清理残留的魔气。”
“柳媚儿的蛊术确实独到。”凌薇想起那些莹白的净化蛊，“有她同行，倒是多了层保障。”
三人又聊了些会盟的细节，从各族可能提出的议题，到裂风谷的路线，再到双圣祠可能遇到的机关，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银杏叶已落满了石阶。
夜宸起身告辞时，夕阳正染红天际。“我在望渊谷备了些新采的‘星纹草’，”他对凌薇道，“能增强镇魂符的威力，明日让人送来，正好你们路上用。”
送走夜宸，楚风拿起那封请柬，指尖拂过“两界会盟”四字：“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东域修士与北荒妖族坐在一起议事。”
“界渊一战让大家明白，”凌薇望着远处的云海，夕阳的金光洒在她身上，“魔气才是共同的敌人。先祖们能联手铸封印，我们自然也能联手守安宁。”
楚风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望着云海。山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带来清冽的草木香。他想起在界渊并肩作战的日夜，想起焚天谷的火光，想起封印重铸时的金光，再看看身边的人，突然觉得，无论双圣祠里藏着什么秘密，无论会盟上有多少挑战，只要两人同行，便没什么可惧的。
“明日我去趟执法堂，把防务再交接一下。”楚风的声音温和，“灵车要准备些御寒的衣物，北荒的冬天来得早。”
凌薇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请柬边缘的银线：“还要带些净灵丹，妖族的体质与人类不同，或许用得上。”
暮色渐浓，丹符堂的灯一盏盏亮起，映着窗纸上两人的身影。远处的青云山在夜色中沉默矗立，仿佛也在期待着这场跨越种族的会盟，期待着那些藏在历史尘埃里的秘密，终将在新一代的手中，绽放出崭新的光芒。
北荒的风，似乎已顺着山道，悄悄吹来了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