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跑远的痕迹消失在林间深处，林默收回目光，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用之前擦刀的粗布继续擦拭刀刃上的血污。
虎妞则蹲在一旁，把散落的箭一支支捡回箭囊，偶尔抬头扫一眼四周，确认没有遗漏的叛军。
阿霜靠在歪脖子老树上，单手捂着左臂的伤口，刚包扎好的布条已经渗开一小片暗红。
她看着林默和虎妞整理武器，呼吸渐渐平稳，之前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
不远处，王安安扶着母亲李氏，张姨和小翠跟在身后，从藏身处的大树后慢慢走出来。
王安安的裙摆还破着个口子，沾了不少泥土，走路时左腿微微发跛。
李氏的脸色还很苍白，被王安安扶着，脚步踉跄，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恍惚。
“阿霜！”
王安安刚走出树影，就看到靠在树上的阿霜，声音里带着急切，快步上前，伸手想扶阿霜的胳膊，指尖碰到包扎的布条，又赶紧收回手，“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刚才在树后只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一直担心阿霜出事，现在看到人没事，眼泪差点掉下来。
阿霜反手拍了拍王安安的手背，声音虽然沙哑，却很稳：“小姐别慌，我没事，就是皮外伤，包一下就好。”
她转头看向李氏，目光柔和了些，“夫人没受伤吧？刚才打斗声大，没吓到您吧？”
李氏摇了摇头，拉着小翠的手紧了紧，眼神扫过地上的叛军尸体，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张姨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李氏身前，小声说：“夫人别看了，都解决了，没事了，咱们安全了。”
虎妞收拾完箭囊，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干净的粗布布条，走过去递给阿霜：“这个给你，再重新包一下，流血多了容易晕。”
阿霜接过布条，道了声“谢谢”，单手解开之前的旧布条，露出里面还在渗血的伤口，咬着牙重新包扎，动作利落，看得出来经常处理伤口。
等包好伤口，阿霜走到林默面前，微微躬身。
因为左臂疼，动作幅度不大，却很诚恳：“今天真的多谢两位出手，要是没有你们，我和小姐她们，恐怕早就落在叛军手里了。”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难得的脆弱，很快又恢复坚定，抬头直视林默。
“我阿霜没什么能报答的，你们要是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没问题。”
王安安跟着上前，扶着李氏，对着林默和虎妞轻轻屈膝：“恩人，我们母女能活下来，全靠你们。以后你们要是有需要，我们一定尽力帮忙，绝不会推辞。”
李氏也轻声开口，声音温婉，带着感激：“多谢两位壮士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们必当厚报。”
张姨和小翠也跟着鞠躬，小翠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谢谢恩人。”
林默正擦完刀，把刀别在腰间，闻言摆摆手，语气平淡：“不用谢，我们也是碰巧遇到，顺手帮个忙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虎妞在旁边补充：“是啊，你们别总记着这事，这世道谁都不容易，能活下来就好。”
阿霜还想再说些什么，林默抬手打断了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用再多提。”
他的态度很明确，不想让对方继续纠结道谢的事，也不想和她们有太多牵扯。
王安安见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走到林默面前递过去：“恩人，你们刚才打了那么久，肯定渴了，喝点水吧。”
林默接过水壶，手指碰到壶身时，目光自然地扫过眼前几人。
阿霜站在一旁，肩背始终挺得笔直，小麦色的皮肤是长期在外面奔波晒出来的，手指关节处有一层薄茧，一看就是经常握刀练过武的人。
她脸上虽然沾了些血污，却难掩英气，说话时眼神不闪躲，很坦荡。
王安安递水壶的手很纤细，皮肤白皙，一看就是没怎么干过粗活的样子。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沾了泥土，却能看出布料是细棉的，比普通百姓穿的粗布好很多。
说话时语气带着点娇弱，却不做作，看得出来家教很好。
李氏躲在王安安身后，露出的手腕也很白，头发用一支简单却精致的玉簪挽着，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她的眼神很温和，举止间带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张姨和小翠站在最后面，张姨的衣服上有好几块补丁，双手粗糙，显然是做惯了家务的。
她说话时总是先看王安安的脸色，神态拘谨。
小翠年纪小，皮肤偏黄，眼神怯生生的，站在张姨旁边，不敢多动，一看就是丫鬟。
林默心里大概有了判断，这几人身份不一样，不是普通的逃难百姓。
这种人家事多，以后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他拧开水壶喝了两口，把水壶还给王安安，拿起放在地上的弓：“我们还有事要做，就先离开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别再单独待在林子里。”
虎妞也收拾好东西，对几人点了点头：“这里离林子深处近，你们要是怕，就往外面走点，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歇着，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王安安一听他们要走，立刻慌了，上前一步想拉林默的衣角，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恩人，你们要去哪儿啊？刚才那个刀疤还跑了，万一你们遇到他，或者再遇到其他叛军怎么办？不如再等等，我们一起走，也能有个照应。”
阿霜也皱起眉：“两位现在走太危险了，那个刀疤说不定还在附近躲着，要是遇到他带人回来，你们两个人不好应对。不如再歇会儿，等下一起走，我能帮着照看。”
林默摇了摇头，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用，我们的事不能耽误，你们自己小心就行。”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朝着山林外的方向走。
虎妞跟在林默身后，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安安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不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快步跟上林默的脚步。
阿霜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才转头对王安安说：“小姐，别望了，我们也赶紧找个干净的地方歇着，处理下伤口，您的脚也崴了，得好好揉揉。”
王安安点点头，目光却还停留在林默离开的方向，心里满是不安。
这乱世这么危险，没了恩人的庇护，她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真的能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