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校长室的密谈
行政楼的走廊空旷而安静，与校门口的喧嚣恍若两个世界。
林昊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回响，沉稳，均匀，每一步的间隔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他不需要指引，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感知，便能捕捉到那间办公室门前若有若无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气息。
校长室的门虚掩着。
他抬手，敲门。
“请进。”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
林昊推门而入。
办公室宽敞明亮，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是江城一中的校长，王明远。
他手中正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暗着，但林昊能感觉到，那上面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电磁波动，与刚才在篮球场感受到的隐秘监控源如出一辙。
王校长抬起头，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林昊同志，请坐。”
林昊依言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平静地与王校长对视，没有丝毫普通保安面对一校之长的拘谨或惶恐。
王校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放下平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刚才篮球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昊的反应，却发现对方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赵虎同学的行为，校方会严肃处理。不过……”王校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林保安的身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只是些粗浅的防身术。”林昊的回答滴水不漏。
“防身术？”王校长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了几分，“能一拳将实心钢制旗杆打成齑粉的防身术，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据我所知，就算是国际上最顶级的特种部队教官，也做不到这一点。”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林昊依旧沉默，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王校长靠回椅背，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忽然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
“林昊，或者我该称呼你……‘林先生’？”他推了推眼镜，“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入职时提供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林昊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如同古井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一圈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想到，第一个看穿他伪装的，竟然是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校长。
“王校长想说什么？”
“我不想探究你的过去，也不想追究你潜入学校的目的。”王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坦诚，“我只有一个请求，或者说……一场交易。”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逐渐散去的学生人流。
“江城一中，看似光鲜，是省重点，是无数家长挤破头都想把孩子送进来的象牙塔。但这里面的水，很深。”
“像赵虎这样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学生不在少数，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校方有时都不得不妥协。普通老师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高二（七）班，就是这些问题的集中营。”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昊：“那个班，是全校闻名的‘地狱班级’，聚集了最多像赵虎这样的刺头，以及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被放弃的‘问题学生’。原来的班主任已经被气走了三个，现在没人敢接。”
“我希望你能接手高二（七）班，担任他们的副班主任。”
这个提议，出乎了林昊的预料。他潜入学校是为了暗中调查妹妹的线索，成为一名引人注目的班主任，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我只是个保安。”林昊拒绝。
“一个能一拳碎铁的保安？”王校长走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林先生，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强大，能镇住那些牛鬼蛇神的人，去改变那个班级，给那些还有救的孩子一个机会！”
“我调查过你入职这几天，你虽然沉默，但眼神一直在观察，尤其是……光荣榜上林晓薇的照片。”王校长抛出了最终的筹码，“你妹妹的事，我很遗憾。她曾经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关于她的失踪，我知道的，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多一点。如果你答应我的请求，我可以为你开放一些……‘特殊’的权限，包括查阅一些当年被封存的校内档案。”
“修罗煞气”在林昊体内微微一荡，又被他强行压下。妹妹的名字，永远是他冷静外壳下最脆弱的一环。
王明远的话，像一把钥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紧迫的那根弦。官方线索中断，他正愁无从下手，校长的提议，无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切入点和信息渠道。
教导一群问题学生，虽然麻烦，但比起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妹妹的蛛丝马迹，这条路径反而更直接。而且，隐藏在“老师”的身份下，或许更能方便他暗中行动。
沉默了片刻，林昊抬起眼，目光如炬：“我要先看到档案。”
王校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可以。但只能在我的监督下，在档案室查阅，不能带走。”
“成交。”
一场无声的交易，在两人之间达成。
当天晚上，林昊在王校长的“陪同”下，进入了学校那间尘封的、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的内部档案室。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翻开了标记为“林晓薇 - 失踪案（加密）”的卷宗。
里面的内容，果然比警方公布的要多。
有同学笔录中提到，晓薇失踪前几周，曾对学校里流传的“一件古老的、会发光的玉佩”表现出异常的兴趣，甚至私下询问过几位历史老师。
有一条被红笔标注的、来自学校一名退休老校工的模糊口述，说在晓薇失踪当晚，似乎看到过一个“穿着奇怪黑袍的人影”在学校后墙附近闪过，速度极快，不像正常人。
最重要的是，卷宗里附了一张模糊的黑白打印照片，似乎是某个监控摄像头的截图放大，画面质量很差，但能隐约看到晓薇的书包掉在地上，旁边似乎有一个……造型奇特的弯月形金属饰物，不像她的东西。
“这个饰物，后来找到了吗？”林昊指着照片问。
王校长凑近看了看，摇摇头：“没有。警方和校方搜寻现场时，都没有发现这个东西。可能是无关的杂物，也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
林昊将那个弯月形饰物的形状死死记在脑中。这可能是迄今为止，最具体的线索！
会发光的古玉？奇怪的黑袍人？神秘的弯月饰物？
妹妹的失踪，果然牵扯到了超乎寻常的力量。这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调查方向是对的。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校园。
高二（七）班的教室里，却是一片乌烟瘴气。
睡觉的、玩手机的、化妆的、大声聊天的……几乎没有一个人在早读。坐在最后一排的赵虎，手上缠着绷带，脸色阴沉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教室门被推开。
原本的班主任，一个怯懦的中年女老师，带着几分紧张和无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
“同学们，安静一下！”女老师提高了声音，但效果甚微。
只有少数几个人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她身后那个挺拔而冷峻的保安。
“这位是学校新聘请的副班主任，林昊，林老师。以后主要负责大家的……嗯……思想教育和课外活动指导。”女老师介绍得有些磕巴。
“噗——保安当副班主任？学校是没人了吗？”一个染着黄毛的学生嗤笑出声。
“就是，来管我们的？凭什么？”另一个打扮妖艳的女生翻着白眼。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和议论声。
赵虎也转回了头，当他看到林昊时，瞳孔猛地一缩，昨天那恐怖的一拳和粉碎的旗杆瞬间浮现在脑海，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林昊没有理会下面的嘈杂，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
这些学生，眼神里充满了叛逆、不屑、迷茫，甚至还有一丝被深深隐藏起来的绝望。他们就像一群未被驯服的野马，或者……被遗弃的兵器。
他走到讲台中央，拿起一支粉笔。
甚至没有回头，反手就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遒劲有力、带着森然杀伐之气的大字——
规矩。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全班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个字上，仿佛那不是粉笔字，而是用刀刻上去的，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林昊转过身，将剩下的粉笔头随手捏成粉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从今天起，我的话，就是规矩。”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班，这一次，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你们可以不服，可以挑衅。”
他的视线在赵虎身上停留了一瞬，赵虎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对视。
“但后果，自负。”
说完，他不再多言，直接开始下达第一个指令。
“现在，所有人，操场集合。”
“干什么？”黄毛学生下意识地反问。
林昊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得让他瞬间闭上了嘴。
“教你们一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十分钟后，操场上。
高二（七）班的学生们稀稀拉拉地站成了歪歪扭扭的队列，看着前方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保安副班主任。
阳光有些刺眼。
林昊站在队伍前方，身姿如松。
“今天，教你们一套新的‘广播体操’。”
他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广播体操？逗我们玩呢？”
“老子小学就不做了！”
林昊无视所有反应，开始演示第一个动作——一个看似简单，却蕴含着独特发力技巧和呼吸节奏的起手式。
动作缓慢，舒展，但在他做来，却隐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周围的空气产生了共鸣。他脚下的尘土，似乎都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漩涡。
“看清楚了，我只演示一遍。”
“这，将是你们未来安身立命的本钱。”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队伍里，大部分学生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看笑话的模样。唯有少数几人，眼神发生了变化。
赵虎捂着手腕，眼神惊疑不定。他出身古武世家，虽然只是个边缘子弟，但眼力还是有点的。林昊这个看似简单的起手式，呼吸与动作的配合，肌肉发力的细微控制，竟然隐隐暗合某种高深的导引术原理！这绝不是什么广播体操！
那个昨天被欺负的眼镜男生，名叫陈默，此刻推了推眼镜，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他记忆力超群，几乎过目不忘，此刻正飞快地记忆着林昊的每一个细节。
体育特长生赵虎（与霸凌者赵虎同姓不同班），则瞪大了眼睛，他本能地感觉到，这套动作似乎对他提升爆发力极有好处。
“现在，跟着做。”林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学生们稀稀拉拉、动作各异地开始模仿，场面滑稽。
“动作不对。”林昊走到一个学生面前，手指在他腰眼轻轻一按，那学生顿时感觉一股酸麻直冲头顶，差点瘫软在地。
“呼吸乱了。”他看向另一个面色通红的学生，那学生立刻感觉一股凉意拂过，躁动的气血瞬间平复。
他如同一个最严苛的工匠，穿梭在队伍中，精准地纠正着每一个人的错误。他的手指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点到哪里，哪里就传来或酸、或麻、或热、或凉的感觉，但最终都归于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渐渐地，嘘声和抱怨消失了。
因为所有坚持做完第一组动作的学生，都惊讶地发现，仅仅是这么几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配合那奇怪的呼吸法，做完之后，非但不累，反而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泉里，连早晨的困倦都一扫而空！
这……这到底是什么？
早操结束，学生们带着满心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散去。
林昊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目光深邃。
这套所谓的“广播体操”，实则是他融合了修罗殿基础炼体术和古武导引术精华，精心简化而成的筑基法门。长期练习，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潜移默化地锤炼筋骨，滋养气血，为日后接触真正的力量打下基础。
这只是第一步。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林老师。”
是那个眼镜男生，陈默。
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刚才那套动作的分解图，还标注了许多呼吸节奏的要点。
“老师，我……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比如第三个动作转身时，气息应该如何流转……”陈默鼓起勇气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
林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记住动作，还能思考到气息流转的层面，这个学生的悟性，远超他的预期。
他接过笔记本，扫了一眼，随手在上面添了几笔，标注出几个关键的气血节点。
“意守丹田，气随腰转，力透指尖。”他言简意赅地点了两句。
陈默如获至宝，捧着笔记本，眼睛亮得吓人：“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看着陈默兴奋跑开的背影，林昊古井无波的心境，似乎泛起了一丝微澜。
教导，或许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令人排斥。
然而，平静总是短暂的。
下午，“思想品德课”时间。
当林昊再次走进高二（七）班教室时，迎接他的不再是单纯的哄笑，而是混杂了好奇、敬畏、以及依旧存在的挑衅的目光。
他依旧没有拿教材，空手走上讲台。
“今天，我们不讲书本。”他打开多媒体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张精心绘制的、类似树状图的结构图，标题却让所有学生一愣——
《全球主要地下势力风险评估与应对策略（初级）》。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地下势力？什么东西？”
“黑社会吗？讲这个干嘛？”
“这保安脑子没病吧？”
连坐在最后排，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赵虎，都忍不住抬起了头，眼神惊骇。他家族隐约接触过那个层面，深知其可怕，这个保安竟然敢在课堂上讲这个？！
“安静。”林昊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冰水泼下，瞬间冻结了所有声音。
他指着结构图最末端的一个分支，上面标注着一个狰狞的蜘蛛图案。
“今天，只讲这个——‘黑寡妇’佣兵小队。活跃于东南亚边境，擅长渗透、绑架、制造意外。常用标志，蜘蛛纹身。”
他切换图片，屏幕上出现几种不同的蜘蛛纹身图案，细节清晰。
“识别特征：纹身蜘蛛的腹部，有七颗血色斑点。”
“常见手段：伪装成维修工、快递员接近目标；使用带有神经毒素的微型吹箭……”
“应对策略：保持三米以上安全距离；利用一切可用物品制造障碍，如书包、桌椅；第一时间向最近的可信任成年人（例如我）呼救并指明特征；如无法逃脱，攻击其眼睛、咽喉、下阴等脆弱部位……”
林昊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做学术报告，但讲述的内容却让所有学生脊背发凉，又隐隐有一种刺激感。
这不再是空洞的说教，而是赤裸裸的、关乎生死存亡的生存知识！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林昊平静的讲述声和投影仪工作的轻微嗡鸣。就连最叛逆的学生，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试图记住每一个细节。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位新来的副班主任，教的不是什么广播体操，也不是什么思想品德。
他教的，是如何在这个看似和平，实则暗流涌动的世界里，活下去的资本！
下课铃响。
林昊关闭投影，没有任何总结，直接离开了教室。
留下满教室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静的学生。
几个学生围到了陈默身边，看着他笔记本上更加详尽的记录。
“默哥，林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黑寡妇’，真的存在？”
陈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智慧与冷静的光芒：“我不知道是否存在。但我知道，林老师教的这些东西，比课本上任何知识都……实用。”
他看向林昊离开的方向，低声自语：“他到底是谁？”
而赵虎，则脸色苍白地坐在位置上。林昊刚才展示的“黑寡妇”情报，其精准和细致，远超他家族所能接触到的层面！这个保安的能量，深不可测！
他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腕，第一次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深的悔意和恐惧。
夕阳西下。
林昊站在校门口，履行着他保安的职责，目送学生们离开。
他看着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少年，此刻不少人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思考、敬畏，甚至是一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跃跃欲试。
他的“教育改革”，已经播下了种子。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街角停下。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但林昊敏锐的感知，瞬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恶意的注视，锁定的目标正是刚刚走出校门的陈默！
是因为他表现出的过人天赋，引起了某些势力的注意？还是……与自己白天讲授的“地下势力”课程有关？
林昊的眼神，瞬间冰冷。
体内的修罗煞气，似乎感应到了潜在的威胁，开始微微躁动。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胸前的黑色龙纹徽章。
平静的校园生活，看来比他预想的，要结束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