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李阳的五官没有变，可那双眼睛空得吓人，像两口枯井，倒映不出任何光。他没动，手里的铜钱剑却压得更低了些。
识海中的系统面板一闪而过，李阳的名字还在契约栏里，状态是“沉睡中”。不是死亡，也不是失控。这具身体只是个壳。
他舌尖一咬，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神志瞬间清明。清心咒的片段从唇间滑出，短促而低哑，几乎听不见。剑尖微抬，对准那具寿衣下的躯体。
“你很好……在下面等你。”声音从“李阳”口中传出，却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层层叠叠，带着回响。话音未落，那具尸体猛地向前扑来，动作快得不像僵硬的傀儡。
陈昭侧身闪避，剑锋横扫，在对方手臂上划出一道裂口。黑水从中涌出，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滋”声，瓷砖表面竟冒起细小的白烟。
就在这时，角落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个身影从停尸间深处走来。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水泥地，步伐平稳。金丝眼镜反射着惨白的灯光，遮住了眼神。周鸿站在两排冰柜之间，右手抬起，那具扑向陈昭的尸体立刻僵在原地，随即重重摔倒，寿衣撕裂，露出皮肉下缠绕的一根根血色符线，如同蛛网般贯穿全身。
“交出官印，给你个全尸。”周鸿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他掌心托着一块六芒星罗盘，边缘泛着暗红光泽，表面浮现出细微的裂纹，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陈昭没答话。他后退半步，左手迅速结出“镇魄”印，掌心官印纹路微烫，阴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他知道这人不会讲道理，也不需要解释。
剑式起手。
他右脚前踏，铜钱剑自下而上斜斩而出，第一式“鬼哭斩”全力施展。剑锋破空，带起一道灰白色气流，直指周鸿胸口。
可就在剑气即将命中之际，那枚六芒星罗盘突然旋转半圈，红光暴涨。整道剑气如同被吞噬一般，瞬间消失无踪。不仅如此，一股反震之力顺着剑身传回，陈昭手腕一麻，喉头一甜，差点呛出一口血。
他迅速收剑，眉心紧锁。
这不是普通的防御法器。它不仅能吸收攻击，还能将部分力量反弹回来。再贸然强攻，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周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练了三小时的剑，就这点本事？”
话音未落，他手中罗盘再次转动，六芒星中央裂开一道缝隙，血光渗出，空气中浮现出细密的纹路，迅速组成一个微型阵法。那些纹路如同活物，沿着地面蔓延，朝陈昭脚下缠去。
陈昭立刻跃身后撤，双脚刚落地，却发现刚才站立的位置已被血纹覆盖，若慢一步，恐怕连行动都会被限制。
他呼吸放轻，脑中飞速运转。系统提示：【检测到高阶邪术波动，来源为六芒星器物，建议规避正面冲突】。
可现在退，等于把整个局面拱手让人。李阳体内的印记、殡仪馆地下的青铜柱、特管07的黑雾——这些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真相，而眼前这个人，正是所有谜团的关键。
不能再等。
他左手掐诀，准备调动巡游使。可就在指尖触碰到官印的刹那，背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自行亮起，红光炸现。
“竖子敢尔！”
一声怒吼从手机中炸出，震得整个停尸间嗡鸣不止。紧接着，一道红影破屏而出，带着狂暴的气势直冲周鸿。
钟馗现身。
他手持桃木剑，红袍翻卷，虬髯怒张，一脚踹向罗盘方向。剑光如虹，毫无花哨地劈下，正中六芒星中心。
“轰！”
巨响炸开，血纹阵法瞬间崩解，罗盘表面裂痕蔓延，最终“咔嚓”一声碎成数块，红光熄灭。周鸿被剑气余波掀飞，撞在冰柜上，右臂衣袖撕裂，渗出血迹。他靠在金属柜门上喘息，脸上第一次没了从容，只剩下震惊与愤怒。
陈昭没错过这个机会。他趁势逼近，铜钱剑直指周鸿咽喉。
可钟馗却抬手拦在他面前。
“别急。”钟馗目光死死盯着周鸿，声音低沉，“这小子不简单。刚才那罗盘，是用活人精血祭炼过的‘噬灵盘’，能吞阴气反伤施术者。你要是再晚一秒，就得被自己的剑气绞碎心脉。”
陈昭握剑的手微微一顿。难怪刚才那一击会反噬。
周鸿缓缓站直身体，抹去嘴角血迹，冷笑道：“原来你手机里还藏了个老鬼。难怪敢在我面前逞威风。”
“老鬼？”钟馗怒极反笑，“就凭你也配称我为鬼？我乃地府正神，捉你这种邪修，跟碾蚂蚁没两样！”
他一步踏出，剑尖直指周鸿眉心：“今日不废了你，我这身红袍就白穿了！”
周鸿却不慌，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黄纸，迅速展开。纸上画着复杂的符文，中央是一滴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你们以为毁了罗盘就赢了？”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黄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血光射入空中。
刹那间，四周温度骤降。那些之前被巡游使钉在墙上的尸体，眼眶中的蓝火重新亮起。它们缓缓爬起，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围拢过来。
更可怕的是，特管07的门缝里，黑雾再度涌出，比之前更加浓稠，贴着地面迅速扩散。
陈昭心头一紧。他知道，真正的对决才刚开始。
钟馗冷哼一声，桃木剑横扫一圈：“一群烂尸也敢造次！”
剑气横贯，三具尸体当场炸裂。可剩下的依旧逼近，毫无惧意。
周鸿站在黑雾边缘，声音阴冷：“你以为你能护他多久？等我把地底的阵彻底激活，整个江城都会成为我的养尸场。”
陈昭盯着他，忽然开口：“李阳体内的印记，是你家族设下的？”
周鸿笑了：“守阵人血脉，百年一现。他生来就是工具，只可惜前几代都没用好。现在，终于轮到我来掌控。”
“所以你操控他，就是为了打开地府通道？”
“通道？”周鸿摇头，“我要的不是通道，是权柄。只要我能融合上古妖魂，阴司重建，我就是新任阴天子。”
陈昭握紧铜钱剑，掌心官印再度浮现暗金纹路。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
钟馗瞥了他一眼：“怕了？”
“不怕。”陈昭低声道，“但我得活着回去。”
“那就别留手。”钟馗冷笑，“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斩鬼之术。”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直扑周鸿。桃木剑带起漫天红影，每一剑都蕴含千钧之力。
陈昭没有迟疑，紧随其后，剑式再起。
黑雾翻滚，尸体横行，罗盘虽毁，邪术未绝。停尸间的灯忽明忽暗，映照出三人交错的身影。
周鸿抬手结印，血雾凝聚成刃，迎向钟馗的剑锋。
金属相撞，火花四溅。
陈昭抓住空档，猛然跃起，铜钱剑自上而下劈落，直取周鸿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