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的声音在蜀山之巅回荡。
数千修士躬身，头颅深深低下，动作整齐划一。
楚玄站在锁妖塔前，青衫依旧，神色没有一丝波澜。他抬起手，平伸，然后轻轻下压。
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带着敬，带着畏。
“蜀山之危暂解，七煞门之患未除。”楚玄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现在，清点战损，论功行赏。”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心神从狂热的崇拜中拉回。
张凌云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再次躬身。
“谨遵楚宗师法旨。”
他转身，对着龙虎山弟子下令。
“传令，所有门派主事之人，清点各自战损与缴获，半个时辰后，于此地汇集。”
几名道士领命，化作流光飞向各处营地。
半个时辰后，蜀山之巅的空地上，堆起了小山般的战利品。
发光的妖丹，闪烁着魔气的法宝，还有各种从七煞门妖人身上缴获的瓶瓶罐罐。
各派掌门、长老站在一旁，气氛肃穆。
楚玄走到战利品前，目光扫过。
“张凌云，念。”
“是。”
张凌云手持一本册子，高声念道：“此役，斩杀七煞门妖人三百四十二名，其中金丹修士三名。缴获下品法器一百二十一件，中品法器三十三件，各类丹药、符箓若干。另，斩杀妖魔数万，得妖丹一千三百余枚。”
他念完，将册子递给楚玄。
楚玄没有接。
“此战，点苍派弟子死战不退，第一个驰援，记首功。所有缴获法器，任选三成。”
点苍派掌门是个中年汉子，他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激动得身体都在发抖。
“多谢楚宗师！”
“龙虎山、昆仑派，坚守阵眼，调度有方，各分两成。”
张凌云与昆仑派长老对视一眼，齐齐躬身。
“谢宗师。”
“其余始终坚守阵线、未曾动摇的三十七个门派，均分剩下三成战利品。”
一片哗然之后，是巨大的喜悦。
“我等，谢楚宗师厚赐！”
那些中小门派的掌门人，脸上泛起红光。他们从未想过，能分到如此多的资源。
分发战利品的场面热闹起来。
拿到法器和妖丹的修士们，个个喜笑颜开，看向楚玄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切的拥戴。
然而，还有十几个门派的掌门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发白。
随着战利品越来越少，他们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终于，所有受赏的门派都退到了一边。
场中只剩下那十几个门派的代表，气氛瞬间凝固。
楚玄的目光落在了青城派的一位长老身上。
“王长老。”
那位王长老身体一震，走出人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楚宗师，在下在此。”
“昨日丑时三刻，你部弟子向大阵东方巽位移动三十丈，意图靠近阵眼，所为何事？”楚玄的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王长老额头瞬间渗出汗珠，他张了张嘴。
“我……我等是想……是想策应主阵，分担压力。”
“是吗？”楚玄反问。
“寅时一刻，你与崆峒派李掌门密语，言及‘此子势大，若不早做准备，我等皆为鱼肉’，可有此事？”
“轰”的一声，王长老脑中一片空白。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
“真人饶命！宗师饶命！我……我只是一时糊涂！绝无二心！”
楚玄没有看他，目光又转向另一个人。
“崆峒派，李掌门。”
一个身材矮胖的掌门人面如死灰，不等楚玄开口，自己便跪了下来。
“宗师，我错了！我鬼迷心窍！”
楚玄继续点名。
“铁剑门，刘宗主，你的人，为何在西方庚位徘徊？”
“百花谷，孙谷主，你派弟子收缩防线，是保存实力，还是另有图谋？”
他每点一个名字，便有一个人跪下。
每说一句话，便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跳漏掉一拍。
他所说的时间、地点、人物、甚至密语的内容，分毫不差，仿佛亲眼所见。
很快，地上跪了十几个人，都是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身后的弟子们，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
整个蜀山之巅，除了风声，只剩下那些掌门长老粗重的喘息。
楚玄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停顿了片刻。
“你们的战利品，全部削减。”
此话一出，跪着的众人身体一颤，但无人敢反驳。
“另外，各派需拿出三成本门资源，充入联盟府库，作为戴罪立功之用。”
这句话，让几个掌门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削减战利品也就罢了，还要他们倒贴资源，这无异于割肉。
一位掌门忍不住抬头，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楚玄的目光恰好落在他身上。
“我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
“我不给，你们不能抢。”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这次是警告。”
“下次，就没有下次了。”
简短的几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个想说话的掌门，瞬间闭上了嘴，头埋得更低。
所有心怀侥幸的人，此刻都感到一阵冰寒从脊椎升起。
他们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宗师，不仅有通天的手段，更有雷霆的腕力。
处理完这些，楚玄转身，走向一旁。
那里，被废了修为的七煞门西南舵主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
他的四肢被符文锁链捆缚，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恐惧。
楚玄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你叫什么？”
舵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扭过头去。
楚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一缕纯阳真元刺入。
“啊——！”
舵主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腥臭的黑气从他七窍中冒出。
“我说！我说！我叫吴刚！”
楚玄收回手指。
“很好。”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蜀山之战，只是开始。七煞门在整个神州的布局，远超你们的想象。”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吴刚身上。
“此獠，将为我们揭开七煞门更大的阴谋。”
“从他嘴里，我会知道七煞门在西南所有的据点、所有的人员、所有的计划。”
楚玄的话，让刚刚因为分发战利品而有些放松的众人，心神再度绷紧。
他们意识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引领他们穿过这场风暴的人，只有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青年。
“张凌云。”
“在。”
“审问他，由你主持。骆樱，姚千雪，从旁协助。”
“是！”三人齐声应道。
楚玄做完这一切，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回新生的锁妖塔。
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他需要时间，彻底消化建木树心带来的所有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