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像寒冬里冰面崩裂，顺着林夜撑起的“稳定”光晕爬开。光晕忽明忽暗，光芒肉眼可见地往下沉，风一吹就晃，活像支快烧到根的蜡烛，下一秒就要灭在风里。
外头的疯狂意志早成了实质，像涨潮的海水，从裂缝里往里头挤。那股子寒意钻骨头缝，耳边的低语更是缠人，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搅得人心神不宁。那两头梦魇守护者像是被核心屏障的搏动给激着了，眼里的忌惮早没了影，只剩光秃秃的暴虐，喉咙里滚着嘶吼，爪子一扬，暗红的毁灭能量在爪尖聚着，眼看就要扑上来。
秦月汐脸色瞬间白了，短刃横在胸前，气血之力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她知道，光晕一破，他们三个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得被这疯狂撕成碎片。
千钧一发的关头，苏晚晴的声音响了。
这一回没了之前的虚软，也没了颤抖，透着股破釜沉舟的硬气。她没看逼近的梦魇，眼睛就盯着林夜，盯着他那双满是痛苦的眼。指尖不知何时又绕上了“锚光”，淡淡的，却韧得很，把从裂缝渗进来的疯狂气息挡了挡。
“看着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命令的劲儿，是林夜从没听过的坚决。
林夜下意识转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见她脸上没干的泪痕，也看见泪痕底下那股子玉石似的决心。以前总带着温柔和依赖的眼里，这会儿烧着一团火——是勇气，是担当，还有对他藏不住的情意。
“我不要跟你死在这儿！”苏晚晴的话砸在林夜心上，每一个字都重，“更不要你为了我，放着希望不管，最后背着世界毁灭的债、揣着内疚活下去！”
“你说过的，要带我看外面的世界，看没有厮杀的夕阳。”她声音有点哽咽，可字字都钉得牢，“要是……要是这就是我该走的路，要是我的力量就这点用处……”
她顿了顿，像是攒够了力气，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那我就走过去！”
“不是为了什么宿命，也不是为了救世界的大道理。”她的目光要往林夜骨头里钻，“是为你，林夜！为了咱们能一起活下去的那个以后！”
“我信你！”最后这话，带着把自己全托付出去的信任，“我信你能成，也信你……绝不会让我白牺牲！”
这番话像道雷，在林夜乱成一团的脑子里炸开。
不是被动接下宿命，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主动选的路！她用自己那点看着娇弱的力气，扛着连他都怕的担子，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为了他们能一起走下去。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心疼、感动，还有憋在心底的劲，瞬间冲垮了他心里那道“不接受”的墙。他死死盯着苏晚晴，看着她眼里没半分犹豫的坚决，看着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之前的挣扎、彷徨，全被这股情绪冲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和硬气。
是啊，他还犹豫什么？等光晕碎了，三个人一起葬在这儿，再后悔没抓着唯一的机会吗？苏晚晴都选好了，用她的勇气和心意赌一把，他怎么能辜负这份信任？
他必须成！一定得成！
不光要重订契约，更要……保住她！
一个之前不敢想的念头，这会儿跟野草似的冒出来——他要赌上所有，不光要唤醒“渊”的誓言，还要在这过程里，把大部分冲击揽过来，给她留条活路！
“好。”
一个字从林夜喉咙里滚出来，没了之前的沙哑，也没了颤抖，像淬过火的铁，硬得很。他深深看了苏晚晴一眼，那眼神里有疼，有怜，有爱，更有股子一往无前的决绝——像是在说：我听见了，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放你走。
下一秒，他猛地转头，看向快碎的光晕和蓄势待发的梦魇，眼里的厉色一下子涌了上来。
“月汐！”林夜低喝。
“在！”秦月汐答得没半点犹豫——她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给我撑三十息！”林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管出什么事，守住我们身后！”
“明白！”秦月汐没多话，身形一动，竟主动朝着两头梦魇冲了过去！她知道这是鸡蛋碰石头，可她更知道，这是林夜和苏晚晴唯一的机会。武道意志拧成了一股绳，短刃划开的轨迹里全是决绝——哪怕只能挡一瞬，也得挡！
就在秦月汐冲出去的同时，林夜做了个让人意外的动作。
他没去补那快碎的“稳定”光晕，反倒主动把它散了！
没了光晕挡着，狂暴的疯狂意志和心象碎片跟海啸似的，瞬间把他和苏晚晴淹了。
“唔！”苏晚晴闷哼了一声，只觉得灵魂像被扔进了绞肉机，疼得钻心。
可林夜的动作更快！
光晕散的刹那，他一把把苏晚晴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了第一波最猛的冲击。同时，他体内融了光之钥本源和“稳定”特性的力量，以从没见过的架势疯狂转起来——不再往外散着撑屏障，反倒往里头缩，压得极紧极密。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心思，全聚在环着苏晚晴的双臂之间，聚在两人贴在一起的那点地方。
一道说不清颜色、介于有和没有之间的细线，从林夜心口钻出来，穿了虚空，绕开外头的疯狂和打斗，准准地连到了那块存着“破碎誓言”的记忆碎片上。
“以我的念头，给你引路！”
“以曦留下的气息，叫你真名！”
林夜的精神力像烧起来的流星，顺着那道线，狠狠撞进了记忆碎片！
“嗡——！”
原本暗淡淡的碎片，突然爆发出亮得晃眼的光！上面属于“曦”的残留气息全被激活了，古老的图案和纹路像活了似的转着，那道“以初火之裔为桥”的意念，一下子清晰得能摸着。
光像座灯塔，穿了一层又一层的黑，直直照在前面那团暗红的、正疯狂跳着的核心屏障上！
“吼——！！”
屏障后头，传来“渊”被惊动的咆哮，里头混着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悸动。整个“深渊回廊”都跟着颤，像是要塌了。
被林夜紧紧抱着的苏晚晴，触到碎片激活后散出来的、跟自己同源的温光时，身子猛地一颤。
她能感觉到，灵魂深处某个一直睡着的东西，彻底醒了。
暖烘烘、干干净净，却带着老早以前沧桑的“火”，从她识海最深处烧起来。不烫，反倒像娘的怀抱，把外头疯狂带来的疼，一点点揉没了。
她的眼睛，不知不觉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像晨曦似的光。
桥梁……已经架好了。
秦月汐在两头梦魇的疯扑下，险象环生，衣襟早被血染红了，可她咬着牙，一步没退——为身后那两个紧紧抱着、泡在奇光里的人，撑着最后一道脆得像纸的防线。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