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蜿蜒的车道上疾驰，车灯照亮了沉沉的夜色。
陈晓玲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只是凭着直觉拐上了一条通往边境小城的路。
山路蜿蜒，必须找到主干道。
而通往小城的那条路朝着反方向走，就会进入南城。
眼下最近距离边境最近的一个城市。
只要进图南市，陈晓玲和夏雨就像水滴流入大海一样，难以被追踪。
这个烂摊子，估计警方就要忙活好一阵子了。
车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这从他们开始进入别墅到离开，时间仅仅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陈晓玲还好，除了肩头被子弹擦破一点皮，身上都是些皮外伤。
夏雨就没那么好运了。
身上之前被陈晓玲包扎好的伤口几乎都崩裂开。
新换好的衣服也已经被血浸透。
坐在副驾的他，紧闭双眼，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喂，你没事吧？”
陈晓玲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夏雨睁开眼睛，虚弱的扯出个笑：“我没事。”
“你最好没事，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山里去喂狼。”
陈晓玲瞟了一眼夏雨，目光在他胸前一片暗红停留一瞬，“伤到要害了？”
“没事，只是伤口裂开了……”
陈晓玲一把扯开夏雨的衣服。
只见他左胸下方，靠近肋骨的位置，有一个长约五厘米，皮肉外翻的伤口。
此刻正不断向外渗着血。
胸膛上之前包扎的绷带全部被浸透，但没有什么致命伤。
陈晓玲手背在夏雨额头上贴了一下。
还好，没发烧。
“既然没事，就给我睁开眼睛，凭什么我开车，你什么也不管？给我装什么半死不活？给我拿瓶水。”
夏雨打起精神，听话的从包里翻出之前随手塞进去的瓶装水。
拧开，递给陈晓玲。
陈晓玲单手扶着方向盘，接过水，仰头灌了几大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陈晓玲的心从未有过的清晰。
也从未有过的茫然。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肮脏的角落。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
那座坟墓般的豪华别墅，早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黑暗里。
但陈晓玲胸中仍旧有股火在升腾。
如果不是不想面对警方，她真想把躲藏在别墅周围的人一一找到，然后杀掉。
从那些看客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大都非富即贵。
就算警方最终介入，这些人也很可能凭借强大的律师团队和人脉关系，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最多成为“误入非法场所的受害者”，换个地方，继续他们光鲜亮丽的生活。
人渣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所以，她现在不能被警方抓住，她要做这些人渣的刽子手。
警方有警方的规则和界限，而她，没有。
车子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拐到了一条宽阔的公路。
陈晓玲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上了公路，他们大概率就安全了。
夏雨的精神看上去十分萎靡。
可能是体能消耗过剩，加上失血过多，夏雨的头一点一点地，似乎随时都会陷入昏睡。
虽然他强撑着睁着眼，但眼皮却沉重无比。
陈晓玲瞥了他一眼，眉头紧锁。
她知道，夏雨快到极限了。
单纯的意志力无法对抗生理上的严重透支。
“夏雨！你要是敢睡觉我就扔在去！我说到做到！！”
她伸手用力推了夏雨的肩膀一下，“听到没有！睡着了就可能醒不过来了，你给我保持清醒！别睡！”
她不是在危言耸听。
在这种失血和虚弱状态下，一旦意识彻底放松，身体机能可能会急转直下。
夏雨被推得晃了一下，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眼神努力聚焦。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嗯，我知道。”
陈晓玲不再看他，随手将还剩半瓶的水泼在夏雨脸上。
“背包里有东西，先吃点东西，别睡！”
夏雨被泼了一脸水，迷糊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大半。
他看着陈晓玲的侧脸，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吱嘎——！”
陈晓玲一脚把刹车踩到底，扭头看向夏雨，声音冰冷无情：“下车。”
夏雨被陈晓玲眼中毫不掩饰的冰冷看的心里一慌。
还有些混沌的意识终于全部清醒。
就连伤口的疼痛都好像暂时不疼了。
“听不懂？！”
陈晓玲见他不动，语气更加森寒，“我让你下车！现在！立刻！马上！”
她不是开玩笑。
如果夏雨再迟疑一秒，她真的会把他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公路上。
夏雨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痛苦和自嘲的笑容：“我，我就是开一个玩笑。”
“我说，下车！”
夏雨终于慌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咳……”
他咳了一声，牵动了胸口的伤，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扭头看向窗外，避开了陈晓玲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
“……我真的知道错了，开车吧。”
他不能下车，不仅仅是因为重伤，更是因为，他无法真的离开。
哪怕陈晓玲的世界里只有杀戮，没有他的位置，他也想留在能看到她的地方。
他现在无比后悔。
他不该趁着自己虚弱来挑战她的底线。
用这种近乎试探的方式去触碰那个他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陈晓玲没有再说话，她把车子熄了火。
夏雨心里一紧。
困意、疲乏、疼痛在此刻通通消失不见。
陈晓玲是认真的！
她铁了心的要把他丢在这里。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夏雨脑海里疯狂叫嚣，但嘴里却发不出一个字。
因为紧张，身上那些伤口流血的速度似乎更快了点。
世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过荒野的呜咽。
“咔哒。”
陈晓玲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金属扣弹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夏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我说了，下车，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别死车上。”
陈晓玲推门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三角警示架放在车后五十米的位置。
这样，就算有路过的车辆也不会引起怀疑。
再说，在夜里，又是在荒郊野外的公路上。
谁会想不开停车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晓玲下车后，打开后座车门。
动作粗暴地一把扯过扔在后座的背包。
她见夏雨还在车上，不由得一把拉开副驾车门：“怎么？还要我三催四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