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瞧瞧～我们万圣阁的阁主，这是要在这栏杆上站成望夫石了不成？”
一声娇媚入骨的笑突然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包厢里的沉寂。
锦娘一身红绸轻纱，半露的香肩欺霜赛雪，仿佛完全不惧这冬日严寒。
她莲步轻移，腰间金铃叮当作响，整个人如一团燃烧的烈火，撞入这清冷的房间里。
祁煜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并未回头，只从齿缝间冷冷挤出两个字，带着冰碴儿似的：
“闭嘴。”
“哟，这就恼羞成怒了？”
锦娘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愈发得意，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散开，头上金步摇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剧烈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还以为我们阁主心硬如铁，原来也有盯着人家神仙眷侣看呆的时候——”
她说着，纤长手指如藤蔓般缠上祁煜的肩，却被他猛地侧身躲开。
“你眼睛用不上就抠了。”哪里看出来人家是一对的，没一点眼力见。
祁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毫不掩饰的不悦。
仿佛触碰他的不是万人追捧的花魁，而是什么污秽之物。
锦娘玉手落空，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愈发花枝乱颤。
她扭着纤腰，顺势半倚在祁煜方才凭栏的窗沿上，顺着他方才的目光望去。
河岸边，夏以沫正与沈星回并肩而立，夏以沫仰头笑时，颊边梨涡浅浅，俏生生的模样。
锦娘艳红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纤长手指轻点下唇，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暧昧：
“这明昭公主，倒是嫩得能掐出水来，这般俏模样，连我见了都心生欢喜呢～阁主说，是也不是？”
祁煜闻言，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她，带着几分警告。
他没接话，只提着烟紫色衣摆，转身落座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衣料摩擦间，带出一阵清冷的香。
“说吧，阁里又出了什么事，非要我过来一趟。”
他开门见山，语气里没了方才的冷意，却多了几分不耐。
锦娘见他终于肯谈正事，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却依旧带着几分慵懒，她拖长了语调，轻嗤一声：
“还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当年那老东西惹下的仇家，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消息，带着一群乌合之众，上门来踢咱们万圣阁的馆子罢了～”
祁煜好看的琉璃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烦躁，修长手指敲击着扶手，声音冷了几分：
“你是吃干饭的？堂堂万圣阁二把手，连些阿猫阿狗都对付不了？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万圣阁养你何用？”
锦娘刚喝进嘴里的热茶差点喷出来，娇媚的脸上瞬间一僵。
她暗自腹诽：
当年这小子能当上阁主，怕不是靠的这张毒嘴？把人噎死了，自然就没人跟他抢了！
锦娘关上了窗，心里那点腹诽不敢露半分。
倒不是怕祁煜的嘴，是真怕他的手。
去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镖头来阁里撒野，祁煜没说一句话，只抬手拧断了人胳膊，那骨头碎裂的脆响，至今还在她耳边晃。
他这人，动气从不多言，直接动手，且从不留情面。
思及此，锦娘收敛了脸上的戏谑，语气略微正经了些：
“方才那踢馆的自然是小事，左右派几个好手就能打发。
我来寻你，是永州分阁刚传回的急信。
有人放了话，出一千两黄金，请咱们阁主亲自出山，去取个人头。”
“一千两”三个字出口时，锦娘故意加重了语气，眼尾瞟着祁煜，指尖不自觉搓了搓。
那可是实打实的黄金，堆起来能压塌一张八仙桌。
足够她在汴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三进的宅院，再添上满屋子的珠宝绫罗。
可祁煜像是没听见这诱人的数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握着茶盏的手指松了松，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不去。”
他顿了顿，才补了句，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嫌恶：
“我又不缺钱。大冷天从京城跑去永州，山高路远，冻得半死，脑子有病才去。”
说着，他便起身，像是多待一刻都嫌烦。
“行了，这点事你自己看着办，没什么要紧事，别再随便来烦我。”
话音落，人已转身朝门外走，烟紫色的衣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冷风。
脚步竟比来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像是身后有什么催着一般。
锦娘瞧着他的背影，分明瞥见他脚步比寻常快了些，衣角带风，竟有几分匆忙。
怕不是急着去河边，拆散那对放花灯的璧人？
锦娘挑了挑眉，看着包厢门被风带上，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她原地转了个圈，红绸裙摆扫过地面，指尖点着下巴，越想眼睛越亮：
“那人只说请‘阁主’出马，可没说非得是大阁主啊……”
她一拍大腿，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步摇又开始叮当作响：
“有钱不赚是傻子！”
她可不像祁煜，随手一幅水墨山水挂去万宝阁，都能被那些附庸风雅的富商抢着出天价，她的私房钱，还得靠自己精打细算赚呢。
想着，锦娘快步走出包厢，对着楼下招了招手，很快有个黑衣侍从悄无声息地出现。
她俯在栏杆上，声音压低却带着雀跃：
“去，先把踢馆的那群废物收拾了，再备马！永州那笔买卖，本二阁主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