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的穿行，体验极差。
没有传说中的五彩斑斓，也没有瞬间抵达的便捷。
肖恩只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塞满了碎玻璃和烂泥的滚筒洗衣机。
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狂暴的空间乱流撕扯着一切，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表的皮肤在被无形的力量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抓紧我，夫君！”
伊格瑞丝的呼喊穿透了混乱，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股温暖而纯净的力量从两人交握的手掌传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庇护所。
“俺的胡子！俺的宝贝胡子要被吹歪了！”矮人王巴顿的惨叫声断断续续。
“吼！”格罗姆的咆哮充满愤怒，似乎在跟这片混乱的空间角力。
“空间曲率超过安全阈值，正在记录异常数据…”菲尼克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仿佛在实验室里观察样本。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桀桀怪笑。
“享受吧…凡人们…这是通往地狱的捷径…”玛尔加尼斯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下一秒，所有的混乱戛然而止。
就像被从洗衣机里猛地甩了出来，五个人加一个被捆着的囚犯，狼狈不堪地从一道凭空出现的裂隙中滚落，重重摔在一片灰白色的地面上。
肖恩第一个爬起来，他扶着还在干呕的伊格瑞丝，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没有天空。
头顶是一片翻滚不休的、深紫色的混沌云海，偶尔有暗红色的闪电在云层深处无声地划过，照亮一张张扭曲而痛苦的巨大面孔。
脚下也不是土地。
而是一种灰白色的、骨粉混合着干涸泥土的诡异物质，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还会踩到某些不知名生物的骸骨，发出“咔嚓”的脆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混合着腐肉的甜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感到一阵灼痛。
最可怕的是，一种无形的汲取之力笼罩着整个世界。
肖恩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而持续地向外抽取。
“呃…我…我头晕…”
矮人王巴顿第一个撑不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满头的大胡子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俺…俺也感觉没力气…”格罗姆拄着他的巨斧，粗重的喘息着，他壮硕的肌肉似乎都萎缩了一圈。
“生命汲取效应强度为7.3个标准单位，超过了常规生物的承受阈值。”
菲尼克斯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依旧在分析。
“我们正在缓慢地‘死去’。”
“夫君，你怎么样？”伊格瑞丝扶着肖恩，脸上满是担忧，她金色的瞳孔都暗淡了几分。
肖恩皱了皱眉。
他也感觉到了那股汲取之力，但奇怪的是，当那股力量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他遍布全身的暗金色龙纹，便自动亮了起来。
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心脏涌出，顺着龙纹流遍四肢百骸，将那股外来的汲取之力彻底隔绝在外。
不仅如此，这股力量还顺着他与伊格瑞丝交握的手，传递到了她的体内。
伊格瑞丝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立刻恢复了过来，脸颊也重新泛起了红晕。
“夫君，你的身体…好暖和…”她下意识地又往肖恩身边凑了凑。
“看来，‘龙魂共生’的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肖恩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那股源源不绝的力量，他看向已经有些站不稳的格罗姆和巴顿。
他尝试着，将体内的龙魂之力向外扩散。
嗡…
以他为中心，一圈暗金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将整个小队笼罩其中。
光晕之内，那股无处不在的生命汲取之力，被瞬间净化。
“哦！活过来了！”
巴顿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他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两眼放光地盯着肖恩。
“好小子！你这身皮，现在比我收藏的任何一件神器都值钱！”
“我兄弟就是牛！”
格罗姆也恢复了力气，他用力捶了捶胸口，看向肖恩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跟着我兄弟，没错！”
菲尼克斯的镜片后闪过一抹数据流。
“能量场已稳定，生命汲取效应被完全中和。肖恩，你现在的能量输出模式，违反了至少十七条已知的能量守恒定律。”
肖恩没理会这几个活宝。
他看向那个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囚犯。
玛尔加尼斯趴在地上，被符文锁链捆着，却依旧在低声地笑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湮灭之喉’…一个被神明遗弃，连死亡都遗忘了的垃圾场。”
他挣扎着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远方。
在混沌云海与灰白大地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轮廓。
那是一颗悬浮在漆黑死海之上的，破碎的，正在缓缓跳动的心脏。
无数条粗大的、黑紫色的血管从心脏上延伸出来，扎根于虚空之中，每一次跳动，整个世界都随之轻微颤抖，头顶的云海也会翻滚得更加剧烈。
“那就是我们的目标，‘混沌之心’。”
玛尔加尼斯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你们看，它正在呼唤你们…它渴望着新鲜的生命…”
“闭嘴！”
伊格瑞丝厉声呵斥，她能感觉到那颗心脏散发出的恶意。
“带路，工具。”肖恩言简意赅。
他现在是队长，他必须掌控节奏。
“呵呵…”
玛尔加尼斯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笑声。
“别急…你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他看向肖恩，那双灰败的眼睛里充满了讥讽。
“你以为你身上的龙魂之力，能保护你们到最后吗？天真。”
“在这片坟场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力量。”
“真正致命的，是绝望。”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众人脚下的灰白色大地，忽然开始轻微地蠕动起来。
起初只是细微的震颤，但很快，整个地面都变得起伏不定，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地底深处苏醒。
“这是…什么情况？”巴顿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战锤。
“地下有东西！”格罗姆将巨斧往地上一插，摆出了战斗姿态。
菲尼克斯手中的星盘光芒闪烁，急速分析着。
“高能量反应！来自我们正下方！数量…无法计算！”
咔嚓…咔嚓…
无数的骨骼破土而出。
一只，十只，一百只…
成千上万只由骸骨组成的手臂，从灰白色的地面伸出，它们挥舞着，抓挠着，朝着小队所在的金色光晕，疯狂地涌了过来。
“欢迎来到神明的坟场。”
玛尔加尼斯的声音在骸骨大军的喧嚣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一道开胃菜来了。”
“它们的名字，叫‘神骸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