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出租车终于停在家楼下时，王红梅几乎是跌跌撞撞冲下车的。
她往后看时，银色SUV停在了不远处，让她想起李福尔被刺伤那晚，刀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
打开家门的瞬间，满地狼藉扑面而来——打翻的花瓶、散落的相框、被扯断的窗帘……
王红梅来不及收拾这些了，强忍住尖叫的冲动，颤抖着身体。
“冷静，先去公司上班。”她对着镜子深呼吸，冷水泼在脸上时，镜中人的眼睛通红得可怕。换衣服时，她特意挑了件高领毛衣遮住颈间的抓痕，那是在保护李福尔时留下的。
王红梅对着镜子，手指颤抖着将珍珠耳钉按进耳垂。镜中人眼下乌青浓重，高领毛衣勉强遮住颈间未愈的擦伤，发梢还沾着几滴水珠——方才胡乱冲水时，水流冲刷着后背的淤青，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抓起桌上的口红，猩红的膏体在唇上晕染出歪斜的轮廓，又慌忙用指腹晕开，最终呈现出一种摇摇欲坠的艳丽。
“叮——”钥匙串与车钥匙碰撞出清脆声响，她冲进车里。刚坐进驾驶座，手机突然在包里震动，是曹姐发来的消息：“王红梅，全组就差你了，速来！”她盯着屏幕上的感叹号，喉间泛起苦涩，踩下油门时，后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胎响。
王红梅发现那辆银色的SUV依然在跟着自己，不觉间后背发凉，加快了车速。
路上的车辆如钢铁洪流，王红梅死死攥着方向盘，指甲在皮革上压出月牙形的凹痕。经过第三个路口时，后视镜里又闪过一抹银灰色，那辆SUV的车牌尾号似曾相识，她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冷静，一定是错觉。”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直到车子汇入主干道车流，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连按喇叭的力气都没有。
公司大楼在晨光中巍然耸立，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目的光。王红梅停好车，抓起手提包就往电梯间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回响。电梯上升时，她对着金属壁板整理妆容，试图掩盖住眼底的惊惶。楼层数字跳到6层，镜面映出她急促起伏的胸口，像是藏着一只濒死的蝴蝶。
推开办公室玻璃门的瞬间，档案室内此起彼伏的说话声突然安静。
众人都抬头看向她，王红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的走到办公桌边放好了皮包。
“这周是这些档案要全部整理完的最后一周了，希望某些同事不要掉链子。”这句话像根刺扎进耳膜，王红梅回头看去竟然是曹姐说的。
而方才众人看的也是她，王红梅低头快步坐在办公椅上，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倒映在蓝白色界面里的模样——苍白、狼狈，却还要强撑着戴上职业化的微笑面具。
中央空调的冷风嗡嗡作响，王红梅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档案汇总表，双眼发涩。这时，身旁的曹姐端着马克杯踱了过来，浓郁的咖啡香混着香水味在工位弥漫开来。
“红梅啊，”曹姐将杯子轻轻放在她桌上，指尖敲了敲显示器边缘，“咱们部门就属你有经验了，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要是档案都整理好了，虽然你在试用期，奖金可少不了。”她染成栗色的卷发随着说话轻轻晃动，鲜红的美甲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王红梅强撑起一抹微笑，喉间却像塞着团棉花般发紧：“好的，曹姐，我会努力的。”她攥着鼠标的手心渗出薄汗，余光瞥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而此刻李福尔或许正独自躺在医院，换药时疼得皱眉却无人安抚。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画面突然在脑海闪回：黑衣人寒光凛凛的匕首、李福尔胸前晕开的血迹、还有他被推进手术室时，自己抓着他染血的手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想到这儿，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哎，年轻人就是有干劲。”曹姐拍了拍她肩膀，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文件吹得沙沙作响。王红梅望着被吹乱的资料，恍惚间又看见李福尔苍白的脸：他躺在病床上，虚弱地朝自己笑，说“快去上班，别耽误了迟到”。可那些在医院时他疼得发抖却强装镇定的模样，还有王红梅喂粥时他偷偷皱眉的瞬间，又怎么能轻易放下？
窗外突然响起刺耳的汽车鸣笛，王红梅猛地惊醒。她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她慌忙低下头，用发梢遮住泛红的眼睛，心里翻涌着无尽的后悔与牵挂：要是此刻还在医院，就能及时帮他调整枕头高度，能在他疼得说不出话时紧紧握住他的手......
键盘敲击声在档案室此起彼伏，王红梅盯着屏幕上的汇总表打印出来，然后去了档案柜边开始整理档案。
曹姐的话犹在耳畔回响，可她眼前浮现的全是李福尔缠着绷带的苍白面容——他独自躺在病床上换药时，会不会疼得攥紧床单？那个总是笑着安慰她的人，此刻是否正强撑着故作轻松？
“干脆辞职算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燎原的火苗在胸腔里乱窜。只要点击鼠标发送邮件，就能立刻奔向医院。但自己的卧底任务就失败了，一旦离开，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王红梅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气。“不行，不能半途而废。”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卧底行动不得有半点闪失，不能辜负李福尔明明伤重却仍坚持让她“以工作为重”。
“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魏道奇发来的消息：“他刚做完检查，情况稳定，你安心工作。”配图里李福尔歪着头比出“oK”手势，输液管在苍白的手背上蜿蜒，嘴角却扯出勉强的笑。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慌忙用袖口擦拭，却听见旁边传来海哥的声音：“试用期的新人就是拼，眼睛都红了还在坚持工作。”
深吸一口气，王红梅将手机装进口袋。转头说：“海哥，早啊，你不用整理档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