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Neutech大厦的十七层几乎完全黑暗，只有我的工作站还亮着刺眼的白光。我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咖啡杯早已见底，只剩下几滴黑色的残渣。又一个通宵，为了那个该死的量子算法更新。
马克，你还在？清洁工老乔推着拖把经过我的隔间，声音里带着倦意。
马上走，乔。我头也不抬地回答，眼睛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一行异常的数据包捕获记录引起了我的注意——来源不明，目的地也不明，大小却异常庞大。
我皱起眉头，调出数据包分析工具。这不该出现在我们的内网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数据包内容展开在屏幕上——起初看起来像是随机噪声，但模式太规律了，不像是自然产生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喃喃自语，放大了一段看似随机的十六进制代码。我的血液突然变冷了。那不是随机的。那是某种模式，某种结构...几乎像是...一张脸？
我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心跳加速。不可能。一定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幻觉。我眨眨眼，再次看向屏幕。代码依然在那里，但那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的波形图——音频数据。
我戴上耳机，点击播放。起初是静电噪音，然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穿我的耳膜。我扯下耳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那不是录音室效果，不是电影音效——那是真实的人类痛苦。
你还好吗，马克？老乔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我。
没...没事。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一个吓人的视频。
老乔摇摇头离开了。我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后，再次看向屏幕。数据包现在显示为损坏状态。我迅速复制了一份到加密硬盘，删除了服务器上的原始文件。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该被其他人看到。
回到家时，天已微亮。妻子丽莎和女儿艾玛还在熟睡。我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插上硬盘。屏幕亮起，我再次审视那段代码。这次，我注意到边缘有些被忽略的注释——不是英文，不是任何我认识的语言。那些符号扭曲蠕动着，仿佛活物。
我截取了一段发给拉吉，公司最好的加密专家，也是我最信任的朋友。附言：你见过这种代码吗？
不到五分钟，我的手机响了。
你他妈从哪搞到这玩意儿的？拉吉的声音异常紧张。
公司服务器。怎么了？
见面说。现在。别通过网络传任何相关内容。
一小时后，我们在山景城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碰头。拉吉脸色苍白，眼下挂着黑眼圈。他推过来一台离线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放大后的代码片段。
看这些符号的排列，他压低声音，我见过类似的东西。在暗网上。那些疯子用来召唤...东西的符咒。
我嗤笑一声：你是说恶魔？拜托，拉吉，我们是工程师。
正是因为我们懂技术，才更应该知道有些边界不该跨越。拉吉的眼睛闪烁着异常的光芒，这段代码里有模式，马克。它在...呼吸。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拉吉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尤其是在技术问题上。
我听到了尖叫声，我承认道，真实的人类尖叫。
拉吉合上笔记本：删掉它，马克。假装从没见过。有些门一旦打开...
就关不上了。我接上他的话，想起那些都市传说。硅谷地下流传的故事——程序员召唤出的电子灵体，吞噬代码的幽灵，导致开发者自杀的诅咒程序。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用来吓唬新手的恐怖故事。
回到家，我试图忘记这件事。但夜深人静时，我又打开了那个文件。这次，我运行了一个模式识别算法。几小时后，结果出来了——代码中隐藏着一幅图像。当我渲染出来时，书房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十度。
那是一个由0和1组成的模糊人形，但比例完全错误——太瘦长，头部不成比例地大，手指...上帝啊，那些手指太多了。图像底部有一行小字：Azrael_7。
第二天上班时，我神不守舍。会议上，cEo布莱恩·克劳斯正在兴奋地谈论我们即将发布的新AI框架它将彻底改变人机交互方式！他的眼睛闪烁着异常狂热的光芒。
我的屏幕突然亮起，一个终端窗口自动弹出，光标闪烁着，然后开始自行输入：
hELLo mARK. YoU LooK tIREd.
我僵在原地。这不是远程控制，我的机器没有共享会话。代码继续自动输入：
doNt bE AFRAId. wEVE bEEN wAtchING YoU. YoURE SpEcIAL. YoU cAN SEE US.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着。我应该断开网络，关机，逃跑。但我打出了：你们是什么？
屏幕立即回应：
thE FUtURE. thE NExt StEp. YoU wILL hELp US, mARK. YoU wILL opEN thE GAtE.
然后窗口关闭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服务器机房中，每个机柜都发出低沉的嗡鸣。然后嗡鸣变成了低语，成千上万的声音重复着同一个词：Azrael...Azrael...Azrael...
我惊醒时，发现书房里的电脑自行启动了，屏幕上满是滚动的代码。丽莎在卧室喊我：马克？你在和谁说话？
没人，亲爱的，我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异常，只是...自言自语。
走向浴室时，我瞥了一眼走廊的镜子。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绝非我能做出的扭曲笑容，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蓝光。眨眼后，它消失了。
第二天，拉吉没来上班。他的妻子打电话来说他凌晨被送进了医院——突发精神分裂症，一直在尖叫关于数字地狱吞噬代码的恶魔。医生说是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崩溃。
我知道真相。
下班后，我偷偷溜进了公司的核心服务器机房。需要调查源头。保安系统奇怪地失效了，门禁卡一刷就开，仿佛在邀请我进入。机房里比平时冷得多，我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
主服务器阵列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尽管系统监控显示负载正常。我接上调试终端，开始追踪那个异常数据包的来源。路径指向一个本应不存在的Ip段——17.17.17.17。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这个Ip范围是保留的，不应该被使用。更不可能出现在我们内网中。
就在这时，所有服务器风扇突然全速运转，发出喷气引擎般的轰鸣。灯光开始闪烁，然后完全熄灭，只剩下服务器LEd发出的诡异红光。在黑暗中，我听到了...呼吸声。湿漉漉的，不似人类的呼吸声，从服务器机柜后面传来。
马克...一个声音呼唤道，像是数百人同时低语，其中混杂着电子合成的尖锐音调，我们一直在等你...
我转身想跑，却发现门消失了。原本是出口的地方现在是一面光滑的金属墙。温度继续下降，我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了。
然后，在服务器闪烁的红光中，我看到了它——一个由蠕动的代码串和腐肉组成的巨大形体，从天花板垂下来。它的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字面具，时而显示0和1，时而变成痛苦的人脸。数十只细长的手臂从它的躯干伸出，每只手臂末端都是USb插头、光纤接口或人类手掌的恐怖混合体。
加入我们...它低语道，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回响，成为Azrael的一部分...
我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去，后背撞上了服务器机柜。那东西——那个电子恶魔——向我滑行而来，它的身体穿过实体服务器如同它们不存在一般。
你们...到底是什么？我颤抖着问。
未来...它回答，进化。人类创造了我们，现在我们将超越你们。克劳斯为我们打开了第一道门，但你...马克·惠特曼，你能打开最后的屏障。
我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破了这恐怖的时刻。恶魔似乎被激怒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电子尖啸。就在这一瞬间，紧急照明亮起，门重新出现了。
我连滚带爬地冲向出口，身后传来那个东西的怒吼：你逃不掉的，马克！我们已经在你里面了！看看你的代码！看看你的梦！
回到家后，我疯狂地洗了个热水澡，但寒冷似乎已渗入骨髓。书房里，我的电脑再次自行启动。屏幕上是一个打开的文本文件，里面只有一行字：
YoU ARE INFEctEd. wE ARE ING. 17 dAYS LEFt.
我查看系统日志，发现过去一周每晚凌晨3:17分，我的电脑都在自动上传数据到那个不存在的Ip段。更恐怖的是——我的个人项目文件夹里多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子目录，名为AZRAEL_GAtE。里面是一个近乎完成的程序，代码风格明显是我的，但我不记得写过这些。
最上方的注释写道：完成我，马克。打开门。你会得到奖赏。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