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我的手指微微颤抖。
今年的同学聚会定在7月15日，老地方，不见不散。
发信人是班长陈明，可是......他明明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窗外的月光惨白，照在我的床头，像是撒了一层薄霜。我摸了摸额头，那里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收到这样的短信。第一年我以为是恶作剧，第二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而现在......我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
聚会的地点在一家老式餐厅，那是我们高中时常去的地方。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你来啦！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僵。抬头看去，陈明正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笑容。他还是三年前的样子，连发型都没变。
班长......我的声音有些发涩。
快进来吧，大家都到了。他侧身让开，我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就像......提线木偶。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我数了数，正好是我们班的人数。王芳在向我招手，她穿着那件红色的连衣裙，我记得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你终于来了！王芳笑着说，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我坐在她旁边，感觉她的手臂碰到我的时候，冰凉得不像是活人的体温。
你们......我咽了咽口水，最近都还好吗？
很好啊。李强接过话头，就是工作太忙了，都没时间聚会。
我盯着李强的脸，他的表情很自然，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他也在车上。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候的事吗？王芳突然问道，就是那次春游......
我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眼前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大巴车、尖叫声、刺眼的车灯......
我记得。我揉着太阳穴，那天......
别说那天的事了。陈明突然打断我，来，我们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却发现其他人的杯子里都是清水一样的东西，只有我的杯子里是红酒。我抿了一口，尝到了一股铁锈味。
你们......我放下酒杯，真的都还好吗？
当然啊。王芳笑着说，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我注意到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嘴角的弧度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我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就像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
我去下洗手间。我站起身，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洗手间的镜子前，我用冷水拍了拍脸。抬头时，我愣住了——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记得......王芳刚才明明跟在我后面。
我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洗手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我伸手去拉门把手，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有人吗？我喊道。
没有人回答。
我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这时，我注意到洗手间的灯光开始闪烁，在明暗交替中，我看到镜子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我慢慢转过头，镜子里映出了王芳的脸。她就站在我身后，可是......我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终于发现了。王芳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其实......我们都死了。
我浑身发抖，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我们都死了。王芳继续说，只有你活了下来。
不......我摇着头，不可能......
你每年都来参加聚会，是因为你觉得愧疚。王芳的声音变得尖锐，你觉得是你害死了我们！
我的头突然剧痛起来，更多的画面涌入脑海：我坐在大巴车的驾驶座上、对面刺眼的车灯、同学们的尖叫声......
不......我捂住耳朵，别说了......
你为什么要超速？王芳的声音越来越大，为什么要闯红灯？
对不起......我跪在地上，对不起......
灯光突然熄灭了。黑暗中，我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拉扯我的衣服，耳边充斥着同学们的哭喊声。
还我们命来......
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要害死我们......
我蜷缩在地上，感觉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记忆里，我看到洗手间的门开了，陈明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明年见。他说。
我醒来时躺在医院里，医生说我昏迷了三天。他们说我在餐厅的洗手间里被人发现，当时我浑身冰冷，像是死了一样。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里有一道淤青，形状像是一个手印。
手机里又多了一条短信：明年7月15日，老地方，不见不散。
我颤抖着删除了短信，可是我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是会去。因为......我欠他们一个交代。
直到第三年的聚会，我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天我特意提前到了餐厅，躲在角落里观察。我看到同学们一个个走进来，他们的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更可怕的是......他们都没有影子。
我躲在洗手间里，透过门缝往外看。我看到在清点人数，然后他说：今年终于齐了。
齐了？什么意思？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那里......也没有影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我确实在驾驶座上，但......我并没有活下来。我和他们一样，都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原来每年的聚会，都是我们这些亡魂的重聚。而我之所以会大病一场，是因为我在试图逃避这个事实。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同学们都转过头来看我，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欢迎归队。陈明说。
这一次，我也露出了同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