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
国王看着他怔住的表情,询问出声,
“您现在知道该怎么制作人偶了吗?”
塞莱斯特僵硬的身体缓慢转动,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死死地盯着他,漆黑的瞳孔像是有什么在翻涌扭曲。
“阁,阁下……”
漆黑的眼眸亮起惊人的光芒。
国王被他看得心里紧张,后背的一瞬间生出了冷汗。
“完美……”
前方的人突然说了一句。
他看到塞莱斯特明显上扬的唇角,那一直讥讽假笑的唇弧度上扬得厉害,漆黑的眸子灼灼,像是遇到了一个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的东西。
“什么?”国王下意识问了一句。
“可真是完美。”
塞莱斯特低低笑出声。
语调带着说不出的扭曲,目光盯着他又说了一遍,
“薇薇安公主简直就是这片大陆最为完美的公主。”
明明本该是夸奖的话,可到他口中却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国王沉默了一下,语气悲伤下来。
“是啊,薇薇安是这片大陆最完美的公主。”
只是可惜,才刚刚成年,令人厌恶的疾病夺去了她的生命。
将她从他们身边带走。
“阁下既然能帮我们制作一个人偶。”
“那多长时间才能制作完成?”
塞莱斯特上扬的唇角在听见他的话时,缓慢落下来,黑眸半眯着,顿了下。
缓慢吐出:“三个月。”
维特王子惊呼:“三个月?那么长时间?”
“当然。”浓密的眼睫低垂下,塞莱斯特眸中的神色让人看不真切,
“完美的人偶需要细细雕琢。”
“薇薇安公主的人偶就是那完美的人偶。”
“当然需要细细雕琢。”
薇薇安站在国王王后身边无声抽泣。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帝保佑,死亡后她并没有消失,而是依旧存在。
她看见父王母后因为自己悲伤,哥哥面上没有显露,她却看到他曾在深夜中饮酒,看着他拿着自己曾经送给他的礼物无声掉落下眼泪。
她想要告诉他们自己一直在,可是却无法与他们对话。
薇薇安看着站在父母面前的陌生男人。
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
她的家人没有忘记她。
薇薇安只希望这个人偶师能制作出一个人偶陪伴她的家人,让他们遗忘掉她,不再痛苦难过。
眼看着国王王后他们离开,她想要跟上去。
可是,以往能够轻松跟上去的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无法离开。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国王的车队远去。
视线回眸。
薇薇安看向身后那个男人。
男人也看不见她。
低着头看着草地上那一枚掉落在地上的金币。
半弯下身体,修长的手指将它捡起。
指腹摩挲着上面刻上的纹路,掀眸落向远处那三大箱子金币。
他将箱子搬进室内。
原地只剩下草地上被箱子压倒的痕迹。
薇薇安飘到他身侧,盯着他的面容看了好久。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长相那么漂亮的男人,甚至女人都无法与他对比。
漂亮完美到不似真人。
都城那么大,那么多漂亮的地方她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她看得出神。
身体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
没有注意到塞莱斯特眉头微拧,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眼看着男人进了房子。
薇薇安叹了一口气。
耷拉着脑袋跟上去。
要是自己还活着的话,她肯定会让他成为自己的丈夫。
只是可惜了,她现在已经死了。
……
直到踏进这栋木屋。
薇薇安才感受到这房子有多狭小拥挤。
房间内昏暗,只有上方小小的天窗洒下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一个小小的屋子摆放着各种东西,只有一个狭小的过道让人通过。
她跟着塞莱斯特进了一间房间。
似乎是人偶制作间。
这个房间是这栋房子中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人偶半成品,有的没有五官,有的只制作了一半的胳膊,腿,或者眼睛,操作台上还放置着雕刻了一半的头颅,仅仅只有着模糊的五官模样,但也能看出样貌极好。
薇薇安好奇地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圈,视线重新落回塞莱斯特身上。
此刻,他已经脱下身上的那身宽大的黑袍。
里面只穿着单薄的荷叶领衬衫,和黑色西服裤子。
身形消瘦。
衬衫布料单薄,隐约能看见底下的身材线条,不知道是不是雕刻人偶太多锻炼手臂,手臂肌肉线条格外完美,极具力量感。
此刻,他随意找了个东西将那头金色的长发扎起来。
半眯着眸,视线在房间内扫视了一番,落向其中一个柜子。
薇薇安跟着凑近她,看着他打开柜子,将里面的木头拿出来。
指腹一次又一次摩挲着光滑的表皮,很快皱着眉将它们丢在一边。
一个又一个,被他拿出丢弃。
薇薇安认得这些,是很珍贵的木材,千金难买。
其中有一些被雕刻成装饰品放在皇宫中,都被父王好好保管。
现在……就被他这么抛弃在一边了?
似乎还很嫌弃的样子。
她蹲在一侧,托着下巴看着他越发难看的表情,有过一瞬间想法。
他不会是在做自己的人偶吧?
应该不可能吧。
听他们说,虽然这人恶名在外,但依旧有不少人拜托他制作人偶,哪有那么快就轮到她。
直到一整个柜子的木头被他翻找出来,他终于停下动作,目光落向手中那两块木头上,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
指腹摩挲着木头上面细小的纹路,一寸一寸地抚摸触碰。
纤长的睫毛半拢下,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薇薇安瞳眸微微放大。
只觉得他现在的模样格外涩情。
不像是在摩挲着木料。
更像是在触碰着脑海中所想的人的身体……
这个想法让她心惊。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的刺激还是房间太过狭小,亦或是其他原因。
灵魂的温度在升高。
她捂住脸颊想要出去喘口气。
然而,跑出不到15英尺,束缚的感觉再一次到来。
她不能离开。
以塞莱斯特为中心,最远只能距离他14英尺。
她被迫留在他身边。
看着他盯着那两块木料许久,才起身拿起工作台上的工具,一点点雕琢起来。
木屑掉落在地上,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飘荡。
上方狭小的天窗洒下微弱的光亮,映亮他那金色耀眼的发丝,还有空气中那些细小的尘埃。
空气缓慢流动。
房间内安静,只有工具刮在木头上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