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朝她伸出手。
宽大的掌心出现在她视线中。
目光平静,再次出声询问了一遍,“kak пoжnвaeтe?”
商酒听懂了。
“hnчeгo。”(我没事。)
她用着简单的俄语磕磕绊绊回复。
目光看着伸在面前的手,抿着唇试探性抬起手握上他的手掌。
明明外面下着雪,他穿的比她还要少很多,可是掌心很热,甚至有些灼人。
掌心相握时,手掌被他轻易包裹住,指腹带着粗糙的薄茧,摩擦着她的掌心,带来说不上来的痒意。
他的手劲很大。
商酒被拉起来时,那手上的力道没能快速收回。
她被拉得踉跄撞进他怀中。
黑色大衣衣角被她扑得晃荡了两下,挂在衣服上的雪花晃了下从他的衣服上飘落,埋没在脚下那片雪地中。
男人张开手臂,将她稳稳接住,动作轻柔地将她护在怀里。
脸颊贴上他的胸口,隔着单薄的布料,热意扑向脸颊。
那股硝烟气越发的浓了。
商酒整张脸瞬间爆红。
她连忙后退,摆着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反应过来,她用着俄语说了句抱歉。
男人只是应了一声,垂着眸将手塞进大衣口袋中,另一只手将她倒在一旁的行李箱扶正。
灰蓝色的眼眸看着她,启唇说着些什么。
看着商酒那双茶色杏眸越来越茫然,他很轻地拧了下眉。
本就冷冽的面容越发冰冷。
商酒心底莫名一怵,她摸了摸口袋,点开手机翻译软件。
雪花飘落,掉落在手机屏幕上,很快留下几滴小小的水痕。
她伸出手指抹开水痕,拉下挡住下半张脸的围巾。
呼出的气息化作白色的雾飘向空中。
整张脸蛋暴露在雪夜中,被冷风吹拂,泛着些许红意。
男人垂眸看着她的唇瓣贴近手机。
绯红的唇瓣呼出热气将手机表面清晰的屏幕变得模糊,只露出手指按压过的指痕。
一双灰蓝色的眼眸中像是有什么在翻涌。
身体不自觉下弯着,朝她更靠近了些。
“n3вnhnтe, r he oчehь xopoшo пohnmaю r3ыk 3дecь.”
(不好意思,我不太能听得懂这里的语言。)
“n3вnhnтe, he moглn 6ы вы пoвтopnть тe cлoвa, koтopыe вы тoльko чтo cka3aлn, c пomoщью пepeвoдчnka?”
(很抱歉,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刚刚说的那些话吗?)
甜腻的语调在手机的帮助下,变成了机械的女声。
尤其是语气中那些尊称……
男人盯着面前那小巧的手机,视线在手机屏幕上看了眼,眉心的褶皱没有松懈下来。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手机。
唇贴上她刚刚说话的位置,眼睫低垂下,张着唇,低哑的嗓音从他的唇瓣中吐出。
浸透在雪夜中,带着水汽浸润过的微哑,莫名的撩人。
商酒仰头看着。
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耳朵莫名发热。
“不用跟我说抱歉,这本就是因为我引起的,是我害得你摔倒,应该是我向你说一声抱歉。”
机械电子音从手机中传出。
男人的目光随之落向她因摔倒而擦伤泛着红的掌心处。
“抱歉。”
他说着话,翻译软件继续尽职尽责翻译:
“我会向你赔偿。”
“那么现在我带你治疗手上的伤口怎么样?”
商酒只是听着手机翻译的声音连连摆手。
她将手机接回去,
“您不用这么客气,这件事不是您的原因。”
“而且我手上的伤很轻微,不需要治疗。”
商酒指了指不远处青旅的方向,道:“今天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我要回去了。”
阿尔卡季眼眸微眯,看向不远处那颇有些破旧的青旅。
眉心处的褶皱拧得更深。
他弯下腰,靠近商酒,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笼罩。
商酒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想要逃离。
手腕被按住,手机屏幕被他点开。
指腹按下手机的翻译按钮,垂下头靠近手机低声说着什么。
浓密纤长的深棕色眼睫半拢下,眼窝深邃。
商酒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呼出的白色雾气落在脸颊处,被冷风吹拂的脸颊慢慢升起热意。
直到手机再一次发出机械翻译女声。
他缓慢退开身体。
商酒颤了颤眼睫,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
“这家旅馆很破旧,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更好一些的住处。”
商酒掀起眼睫,与他那双灰蓝色眼眸对视。
深邃的眉眼透露着认真真诚,与对那家青旅毫不掩饰的嫌弃。
但这依旧不能让她放下心中的防备。
反而越发加强了警惕。
本就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国度,突然被撞倒,又在下一刻受到帮助,让她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合伙诈骗。
商酒垂下眼睫。
眉眼间的友好一点点收敛,她弯着唇朝他礼貌一笑。
笑意很浅淡,可以说是转瞬即逝。
阿尔卡季盯着她的唇角,眼底一瞬间翻涌过什么,却在下一刻听见那讨厌的翻译器道:
“抱歉先生,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这里很好。”
“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再见。”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不再掩饰着对他的敷衍,直接转过身。
阿尔卡季站在路灯下。
昏黄的光亮洒落在他身上,在脚下投落下移到暗色得影子,雪花盈盈飘落在他的身上。
他看着她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进那家青旅,被路灯映亮的一双眼眸一点点暗淡下去。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身侧站定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看向前方的男人恭敬道:
“先生,那人已经被抓住,您现在要回去吗?”
阿尔卡季掀起眼皮,看着面前被路灯映亮的雪花。
发丝上落下来的雪花因为温度太低没有融化,他抬起手捻下一小片,看着那片雪白的雪花被指腹上的温度焐化,变成一小片水渍。
“他由你来处理,你应该知道叛徒该怎么处理。”
男人应声,等待他继续说。
“买下那栋旅馆的所有房间,我今晚住在这里。”
男人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只是道: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