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
胤禛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紧紧握着珈宁的手,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她上山。
走到半山腰,胤禛见她沉默,便关切地问道:“可是累了?前面有处亭子,我们去歇歇脚?”
珈宁确实有些气喘,点了点头应下。
亭中早有护卫铺好暖垫,摆上暖炉,胤禛扶着珈宁坐下,又亲自从钮安手中接过温热的茶杯递到珈宁的唇边。
钮安见此,识趣地退到亭外,远远站着。
珈宁朝胤禛眨了眨眼,挑眉轻笑道:“夫君这几日是都打算将这些事情亲力亲为了?”
胤禛不以为意,淡然地又递上一块糕点:
“有何不可?此处不是王府,为夫亲手为夫人做些事,甘之如饴,更何况,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儿。”
歇息片刻后,他们继续上山,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积云寺。
室内宁静苍松翠柏,掩映着红墙灰瓦,香烟袅袅升起,融入院中积雪,
因胤禛昨日已派钮安打过招呼,寺中的小沙弥一见到他们便双手合十,恭敬地将他们引入圆觉禅房。
一进门胤禛就双手合十行佛礼:“阿弥陀佛,圆觉法师,我带内子前来赴约。”
正在打坐的圆觉睁开眼睛,目光慈祥地看着两人,又盯着珈宁微隆的腹部:“阿弥陀佛,既结因果,贵人将临,善哉善哉。”
胤禛闻言,如深潭的眸子隐有一丝波澜:“法师此言何意?”
圆觉没有回答,只悠然看向珈宁:“三千婆娑世界,女菩萨觉得,如梦似幻何为真,此身舟系何处?”
珈宁怔了一瞬,坦然答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珈宁的想法很简单,珍惜当下。”
“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希望女菩萨能一如今日般坚定。”
圆觉从袖中取出一枚玛瑙弥勒玉佩:此物乃孝懿皇后生前所求,今日赠予女菩萨,临盆时悬于床头,可保母子平安。”
又拿出一锦囊交给胤禛:“王爷,若女菩萨生产当日遇到出血不止,则打开锦囊,若一切平安,则烧毁即可。”
“法师,是否只要小心将养,就有概率能避过此劫?”
胤禛握紧珈宁的手,声音隐带一丝紧张。
“生门即死门,死门即生门。王爷,你该知道,命数天定。”
圆觉手转念珠,声音温暖而悲悯:
“此乃女菩萨命中劫数,关键在于自渡。老衲送您一句话:前因琐事,放下即得自在;心之所系,既是您的归处。”
从积云寺出来,珈宁一直在沉思着圆觉的话,突然涌出一个想法:难道生产的时候,时间会交替流逝,她有可能回现代或者迷失在某个时空之中?
她摇了摇头,自嘲了下自己的荒唐想法。
手里摩挲着那块弥勒玛瑙玉佩,不知为何,这样倒春寒的天气,它在手里却暖暖的。
“珈儿,不要害怕,圆觉法师的话,也未能全信。”
胤禛见珈宁不语,将她搂在怀中,声音温柔而坚定:“就算真有那日……我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纵使以我寿命换你,也心甘情愿!”
珈宁捂住了胤禛的嘴巴:“胤禛……莫要乱说,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好好的。”
胤禛吻了一下珈宁的手心,轻笑出声:“夫人说的是,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好好的。”
他们在香山别院又住了两日便回到府中。回府后胤禛到书房第一时间召来暗一,让他安排暗卫日夜守护珈宁。
同时,又安排高福对送往梧桐院小厨房的食材、香料严格检查,衣物也要找心腹专门负责。
圆觉法师给的锦囊,胤禛时刻带在身边,每晚都要检查一遍,生怕有所闪失。
珈宁看在眼里,既感动又心疼。
她知道目前朝堂风云变幻,胤禛处事如履薄冰,背负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如今既要操心朝堂,又要担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只能尽可能地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给胤禛增加麻烦。
时间转瞬由春入夏,珈宁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日渐不便。
胤禛每天都会抽时间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与未出世的孩子说话。
这般温柔的模样,让梧桐院里的下人们都暗自惊讶——一向冷面的雍亲王竟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这夜深人静之时,珈宁从梦中惊醒,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的手术台,灵魂出窍在旁边看着一个女子用尽全力生下了一个女婴。
“恭喜恭喜,是个千金。”
女子看了一眼女儿,发出微弱的声音:“大夫,跟我老公说,女儿的名字就叫柳珈宁……”
“不好了,病人大出血!”
另一个护士焦急道:“快!血压也降下来了。”
她看着一堆人抢救手术台上的女子,内心忽得一痛,有多长时间,她没有听到过“柳珈宁”这个名字了?
这……手术台上的人,是她的妈妈?那个她记忆中没有一丝印象的亲生母亲?
珈宁想上前看清楚女子的样貌,却模糊一片,看不清楚。只看到旁边心率监测的机器,成了一道平线,发出刺耳的提示音……
“不——”
珈宁眼角带泪,妈妈,让我看你一眼,看清你的样貌就好……
“又做噩梦了?”胤禛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刚醒的喑哑。
珈宁睁开眼睛,发现胤禛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温暖的手指帮她拂去了脸上的泪水:“梦到什么了?怎么哭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在梦中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手臂回拥胤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道:
“梦到了我额娘,四爷,我额娘离开我很久了……”
“你自己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想额娘也很正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胤禛手轻轻放在珈宁隆起的肚子上,声音里带着安慰和柔情:“珈儿不怕,我和孩儿都在,以后,我们一起守护你。”
肚子里的宝宝像是听到了阿玛的话语,踢了两下肚皮作为回应。
一时间,珈宁和胤禛都感受到了它的动作,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和惊讶。
“看来,它阿玛每日和他说话还是很有用的,以后让阿玛每日给你读书好不好?”
珈宁手扶肚子,眼里充满了慈爱幸福的光芒。
手心感受到宝宝又踢了一脚,胤禛的心瞬间被融化一般:“乖,明日起阿玛抽空教你读书。”
珈宁看着这一幕的温馨,在胤禛脸颊轻落一吻:“胤禛,我爱你。”
对方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眸含惊喜和笑意地封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