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研究室内,气氛紧张而高效。千空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瓶瓶罐罐,争分夺秒地制作最后的复活液。百莱喑在一旁默契地配合着,递送材料,整理器具。
大树从外面跟进来,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急切:“到底怎么回事?千空!百莱喑!刚刚不是还说复活液还差一点吗?怎么突然又……”
百莱喑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骗他说的啦。利用你了,不好意思嘛。”
一边利落地将几个空瓶归拢到一边。这些也是重要物资,司还不知道复活液的具体配方。
千空手下搅拌混合液体的动作飞快,嘴上也毫不客气,逻辑清晰得像在陈述物理定律:“我怎么可能把大小不够用的壶放在那接啊?笨蛋。”
“有、有道理!”大树愣愣地点头,随即又更困惑了,“那为什么要把他骗走啊?司不是我们的伙伴吗?”
“这是个双刃诱饵,”千空的声音沉了下来,手速再度加快,“我们要在杠复活前支开司,哪怕是暴露那个地点。”否则我们会彻底失去这张底牌,杠复活时也会极度危险。
“为什么?为什么要排挤司!?”大树激动起来,试图争辩,“他不是个好人吗?他帮了我们很多啊!”这两天的相处,司的强大和偶尔流露的温和,让他真心觉得对方是个可靠的同伴。
千空手里的动作有了一瞬间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但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继续工作,他的语气变得异常强硬:“所.以.说,我才应付不过来啊!我们这里容不下他!”
这话让大树心里咯噔一下。千空…说“容不下”的人……?
从小到大,千空虽然嘴毒又理性得过分,但他从未真正排斥过谁,甚至乐于用他的科学帮助他人。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到底发生了多严重的事情?
百莱喑转过身,那双异色的眼瞳直视着大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不容置疑:“大树,你神经粗,感觉不到,我就直接告诉你——司并不算是你理解中那种‘好人’。
他目前的目标是只复活有能力的年轻人,对不了解的杠,他极有可能会阻挠甚至阻止我们复活她!在他眼里,杠可能属于‘不需要’复活的那一类。”
千空接上话茬,语气恢复了他特有的科学狂热,却更显决绝:“他心目中那个伟大的、由他构思的、只属于年轻人的‘纯净’世界,我可1mm的兴趣都没有啊。创造文明的科学游戏,才让我兴奋到不行啊。”
“……”大树看着眼前沉默忙碌的两人,又想起司偶尔的冷场……
他是绝对信任千空和百莱喑的,他们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毫无意义。
“我懂了!你不用再解释了!既然你们这么说,应该就是这样。”大树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我不在的时候!一定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吧!”
“没错……”千空终于完成了手中的复活液,语气沉重地昭告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狮子王司……他或许有他的理由和坚持,是个好人,但他同时也是个杀人凶手……!”
说出这话时,千空心里难免闪过一丝惋惜,毕竟是第一个被亲手唤醒的、极其好用的“工具人”,却转眼成了最大的隐患。
抓紧赶制的复活液终于完成了。千空迅速将其中一份递给大树:“快去复活杠!没时间犹豫了!”
他自己则和百莱喑快速将剩下的复活液分装好,准备带走。
但接过复活液的大树却因为过于激动和紧张,手抖得厉害,对着杠的石像又开始磨磨蹭蹭,激情感慨起来:“杠,让你久等了,我……我……我……”
这让已经冲出研究室的千空无语地回头,下意识想自己跑过去操作,结果速度还没一直保持警戒的百莱喑快。 千空边跑着边喊道:“哈……百莱喑!”
“收到!”百莱喑心领神会,一个跃步来到大树面前,不等他反应,直接握住他高举容器的手向下一压—— 液体哗啦一下,精准地浇淋在杠的石像头部。
千空在后面边跑边喊,“不是叫你快一点吗!大块头!”
大树一个激灵,嘴里的温情话语全吓没了:“呜喔喔!那就这样浇上去了!你应该更温柔一点吧!不是应该有点仪式感吗?”
“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在关心这些无关变量啊!”百莱喑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这个关键时刻脑子总短路的木头背上。
大树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是直直盯着杠,可几秒钟过去了,石像毫无复苏的迹象。 他着急地左右看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什么都没有发生,!没问题吗?!杠不会有事的!可是真的没事吧!?”
“反应是需要时间的,这是一种休眠现象。”千空冷静地分析着现状。
百莱喑走到他旁边一起看大树忙忙慌慌,开口吓唬人,“所以说叫你快一点啊,等会司回来了,杠都没时间反应,你就等着哭吧。”
“像最平常的石化状态就是人体里面的微量金属元素形成的保护膜,通过神秘原理,让元素产生相位转移,保持石化状态。”千空试图通过解释让大树明白现在不用着急。
领头人的话语让他很好地镇定下来不少。现在,大树已经听得大小眼脑袋发胀,完全跟不上千空的思维,“好难啊,感觉超级复杂的样子啊!”
百莱喑叹了口气:“呵呵,小千空的知识掠过你的大脑你是一点不接啊……”
千空只好换种更形象的说法:“这只是我的假说,从一整年的努力实验中得出的假说。简单来说,只要用硝太蚀剂浸透这层膜,等到随便一个部位破裂……”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杠石像的手部随着他的话语开始发出细微的“咔嚓”崩裂声。
大树立刻甩着步子又挪到杠面前,紧张地查看。只见她全身的石壳都开始出现裂纹,如同即将孵化的蛋。
千空也补上了最后的解释,“……就会从那个部位发生雪崩式连锁反应,一口气波及全身。”
碎片似雪花一样细碎飘落。大树连忙伸出双手,接住软倒下来的、温暖而真实的杠。几千年的等待与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少年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滴落在她恢复柔软的脖颈上。
然而这唯美的重逢画面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杠!啊啊啊啊!你认得我吗?杠——!”大树稀落的眼泪像他的人一样大量飚出眼眶。一样也没放过刚刚醒来的杠。
滚烫的泪砸在杠恢复温热的颈窝皮肤上,晕开一小片湿濡。
大树的手臂因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却依旧稳稳地托抱着她,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杠的意识缓缓从漫长的冰封中苏醒、汇聚。
她右眼的石块还未完全掉落,只能透过解封的左眼、耳朵和感觉艰难地了解环境。
她能模糊地感知到紧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能听到耳边那熟悉又带着剧烈哽咽的哭声——还有……滴落在皮肤上的,灼人的湿意。
这让她下意识地、虚弱地回应:“大树……同学……?”
这细弱蚊蝇的声音却让大树情绪彻底崩溃,泪奔不止:“啊啊啊啊!对不起!我让你等了三七百年!对不起……!”
她努力地想抬起手,想安慰一下。
可是……好重。
沉睡数千年的身体一时间,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指尖只能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最终却无力地垂落,只能勉强蹭到他胸前的衣料。
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种无形却浓郁的甜暖气息,将他们两人紧密地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的紧张与危险,也暂时屏蔽了旁边两位科学狂人无奈又紧迫的注视。
那是一种无需言明、历经漫长时光等待后终于破土而出的——恋爱的味道。
青涩、纯粹,带着眼泪的咸涩和重逢的甘甜,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