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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院顶层的病房,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抽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生命监测仪器那规律而冰冷的“嘀嗒”声,如同为一场即将落幕的漫长戏剧,敲着最后的、催命的节拍。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穿透了试图掩盖一切的昂贵香薰,与死亡特有的、带着铁锈般的衰败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所有人都来了。

我站在病床床尾,像一尊被钉在地上的雕像,目光死死锁在母亲那张已然脱相的脸上。曾经那个精明、强势的苏家老夫人,如今只是一把轻飘飘的、裹在宽大病号服里的枯骨。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耗尽了她积攒许久的全部力气,发出嘶哑艰难的气音。

苏乐仪站在床的右侧,紧挨着不知何时也已赶到、默默站在一旁的黄亦玫。苏乐仪的脸上没有了平日商场上的冷冽,只剩下一种紧绷的、近乎空白的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黄亦玫则微微侧着头,目光复杂地落在病床上那个曾是她婆婆的老人身上,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白谦站在左侧,离床稍远一些,身姿依旧挺拔,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但垂在身侧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指节泛白。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

陈疏影带着苏靖尧站在更靠门的位置。她穿着一身素黑的连衣裙,神情是一贯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似乎也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波澜。年幼的苏靖尧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凝重,不安地依偎在母亲身边,小手紧紧抓着陈疏影的衣角。

病房里光线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将每个人脸上那压抑的悲伤、复杂的思绪,都勾勒得无比清晰。

忽然,病床上的苏母,那一直紧闭着的眼睛,极其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仿佛在用最后一点生命力,寻找着什么。

她的目光,先是极其缓慢地,落在了白谦身上。

那只枯瘦如柴、布满青筋和暗沉老年斑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来。白谦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奶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苏母的手反握住他的,那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但她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白谦,嘴唇翕动着,用尽气力,挤出几个破碎却异常清晰的字:

“谦儿……要……守住苏家……守住……”

这句话,像她一生信念的最后回响。守住苏家,守住这份庞大家业,这是烙印在她骨血里的执念,至死未休。白谦重重地点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后,她的目光,又艰难地移向了另一侧的苏乐仪。

苏乐仪立刻俯下身,靠近祖母。

苏母看着她,眼神里情绪复杂,有期许,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她的手微微抬起,苏乐仪连忙握住。

“乐仪……”她的声音更微弱了,像风中残烛,“别……别学你爸……”

她停顿了一下,积攒着最后的力量,终于说出了后半句,那语气里,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混合着无奈与告诫的复杂意味:

“太……心软……”

别学你爸,太心软。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无数过往的幽灵。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却在情感世界里优柔寡断、屡屡受伤的苏哲;那个因为“心软”而一次次陷入感情泥潭,让家族也跟着蒙受动荡的儿子……这一切,似乎都在她这最后的评价里,得到了盖棺定论。

苏乐仪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紧紧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最后,苏母那已然开始涣散的目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移向了始终站在床尾的苏哲。

她的眼神,在触及苏哲脸庞的瞬间,似乎奇异地凝聚起了一点微弱的光。那里面,不再是叮嘱,不再是告诫,而是某种……更沉重、更令人心碎的东西。

她看着苏哲,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刻进自己即将永恒黑暗的灵魂里。

然后,两行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深陷的眼角滑落,迅速隐入花白的鬓发里。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话堵在那里,不吐不快。

“……哲儿……”她终于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苏哲耳边。

“我……我这辈子……”她断断续续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嘶喊,“都是为了苏家……为了……守住它……”

这是她一生的写照,是她所有行为准则的注脚。为了苏家,她可以强势,可以算计,可以不顾一切。

然而,就在苏哲以为这又是母亲一贯的训诫时,她的眼神里,却猛地迸发出一种巨大的、近乎绝望的悔恨与茫然。

她看着苏哲,泪水流得更凶了,那目光,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充满了无措和痛苦。

“……可我……”她哽咽着,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好像……把你……教坏了……”

!!!

教坏了?

苏哲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僵立在原地。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几十年来所有的防御和伪装。他一直以来所遵循的、所实践的、甚至在内心深处引以为傲的(或者说,被迫认同的)生存法则——那些权衡、算计、在情感与利益间的摇摆不定——在母亲这临终的泪眼和忏悔面前,轰然倒塌!

原来,母亲都知道。

她知道我并不快乐,知道我内心深处的扭曲与空洞,知道我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可能厌恶的、被“苏家”这个巨大枷锁塑造出来的怪物!

而她,正是那个最主要的塑造者!

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酸楚和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和冷静。我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后的种种,想起了与黄亦玫的痴缠虐恋,想起了与白晓荷的复杂纠葛,想起了与陈疏影相敬如“冰”的婚姻,想起了子女们在那张檀香木会议桌上无声的厮杀……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这“教坏了”的后果吗?

“妈——!”

我再也无法维持那表面的平静,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病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抓住母亲那已然无力垂落的手,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想说,“妈,我错了。”

我错了,错在不该在情感的世界里一次次迷失,错在不该……变成了如今这个看似拥有一切,内心却一片荒芜的自己。

我想祈求母亲的原谅,更想告诉母亲,我醒悟了,我……

可是,已经太晚了。

就在我双膝触地、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个瞬间,病床上,苏母那一直强撑着的、最后一点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猛地摇曳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了。

她那含着泪、带着无尽悔恨与茫然的双眼,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

握住白谦和苏乐仪的手,也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松开了。

“嘀————”

生命监测仪上,那条代表着心跳的绿色曲线,拉成了一条漫长而绝望的直线。刺耳的长鸣声,像一把尖刀,悍然刺破了病房里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

“妈!”

“奶奶!”

“老夫人!”

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哭泣声,瞬间爆发出来,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这间被死亡笼罩的病房。

苏乐仪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她猛地扑进身旁黄亦玫的怀里,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抽动着。黄亦玫下意识地搂住女儿,这个与她有着太多恩怨纠葛的前儿媳,此刻也只能徒劳地拍着女儿的背,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白谦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床上已然失去所有生息的祖母,然后,他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那灰蒙蒙的、压抑的天空,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疏影将吓得有些呆住的苏靖尧更紧地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孩子。她看着眼前这混乱而悲伤的一幕,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的表情,只是眼底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哀戚。

而我。

我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病床前,保持着想要抓住母亲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周围的一切哭喊、混乱,仿佛都离我远去,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母亲最后那句“我好像把你教坏了”,在耳边疯狂地回荡,还有那拉成直线的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永恒般的刺耳长鸣。

我的泪水无声地流淌着,不是因为母亲的离世——那是一种必然,我早有准备——而是因为那份迟来的、伴随着死亡一同降临的、残酷的真相与忏悔。

我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这间挤满了人的病房。

哭泣的苏乐仪,依靠在黄亦玫怀里。

发呆的白谦,流着他母亲白晓荷的血液。

抱着靖尧的陈疏影,与他维系着名为婚姻的、脆弱的纽带。

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人。血脉相连,或法律认定。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一种彻骨的、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我的亲人。

可却没有一个人,

真正属于我。

我亲手构建了这座商业帝国,拥有了无数的财富和权势,拥有了一个看似庞大的家庭。

可最终,在母亲用死亡和忏悔揭开的真相面前,我只剩下自己,跪在这冰冷的病房地上,像一个一无所有的、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苏氏老宅的客厅,平日里即便是白天,也因深色的木质装修和厚重的丝绒窗帘而显得有几分沉郁。今日,这份沉郁更是凝结成了近乎实质的冰冷。巨大的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只有壁炉上方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阴暗,却将房间中央围坐在沙发上的人们脸上的表情,勾勒得更加晦暗不明。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家具护理剂、陈旧书卷以及……某种无声等待的气息。仿佛连这座宅邸本身,都在屏息凝神。

律师是在午后准时抵达的。他由福伯引着,穿过漫长而寂静的回廊,脚步声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不可闻。他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公文包是冰冷的鳄鱼皮,每一道纹路都透着职业的严谨与疏离。

我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后靠,姿态看似放松,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律师身上,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向了更遥远的、已然逝去的时空。

陈疏影坐在我侧面的长沙发上,穿着一身素净的深灰色羊绒长裙,膝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但她显然并未阅读。她的目光低垂,落在自己交叠的手上,神情是一贯的沉静,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白谦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比我的位置稍低一些。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目光沉稳,只是偶尔端起面前茶几上的水杯时,指尖那微不可察的停顿,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苏乐仪没有坐下,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光边。苏乐瑶则挨着陈疏影坐在长沙发另一端,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眼神里带着懵懂和不安。

律师没有多余的寒暄,向我微微颔首后,便在客厅中央站定,打开了那个象征着最终裁决的公文包,取出了那份密封的文件。拆封的动作缓慢而郑重,纸张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在此刻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遵照苏老夫人的生前意愿,现宣读其关于苏氏集团股份及相关财产的分配遗嘱。”律师的声音平稳、清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复述代码。

我的心,随着律师开口,缓缓沉了下去。母亲生命最后的意志,即将以最赤裸的方式,展露在所有人面前。这不仅仅是财产的划分,更是她一生信念、偏见、爱与算计的最终结晶。

条款被一条条读出。不动产,基金,珠宝……那些零散的分配,并未引起太多波澜。直到,律师的声音微微一顿,仿佛要强调接下来的内容至关重要。

“关于老夫人名下持有的苏氏集团核心股份,分配如下。”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白谦,继承百分之三十。”

声音落下,像一块冰砸在地面。白谦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动作恢复了自然的流畅。那百分之三十,是肯定,是倚重,更是祖母对他“苏家唯一男孙”身份的最终加冕。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应得的重量级砝码。

“苏乐仪,继承百分之二十五。”

站在窗前的苏乐仪,背影没有丝毫晃动,仿佛这个数字无关紧要。但我能看到,她放在窗棂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百分之二十五,是对她能力的认可,却也是一种微妙的制衡——肯定了她的价值,却又将她限定在了一个低于白谦的位置。

“苏乐瑶,继承百分之十五。”

苏乐瑶轻轻“啊”了一声,声音很小,带着一丝茫然,随即低下头,双手绞得更紧。这个数字,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笔巨大的、不知该如何处置的财富,一份祖母给予的、她尚未理解其重量的“保障”。

律师再次停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份文件上,语气变得更加审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转述某种特定语气时的微妙还原。

“剩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清晰地说道,“暂由遗嘱执行人及指定监管机构共同托管,待苏靖尧年满二十五周岁后,再行分配。”

暂不分配。待其成年。

这八个字,像一道无形的闸门,将最大的悬念和潜在的纷争,推迟到了未来。客厅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律师抬起头,目光这一次,越过了我,越过了白谦和苏乐仪,最终,落在了自始至终安静得如同背景一般的陈疏影身上。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近乎原音重现的、带着苏母生前那种特有的、混合着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刻薄的语调,缓缓开口:

“对此,老夫人弥留之际,有过明确的补充交代。”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仿佛要确保每一个字都能准确无误地传递:

“老夫人说,白谦是苏家目前唯一的成年男孙,理应多担待些,支撑门庭。”

“乐仪能力出众,这些股份,足以让她不必受制于人,大展拳脚。”

“乐瑶心性单纯,这份保障,可保她一生无忧,远离纷争。”

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苏母分配方案下的深层逻辑——基于性别、能力、性格的精密计算。然后,他的话音再次停顿,这一次,停顿得格外久,目光也牢牢锁定在陈疏影那平静无波的脸上。

整个客厅的注意力,仿佛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聚焦到了陈疏影身上。

律师终于开口,说出了那句苏母真正的、最后的叮嘱,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话:

“至于靖尧少爷……”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复述,

“老夫人说——陈家,不缺这点钱。”

“不缺这点钱”。

这五个字,像五根冰冷的、淬了毒的银针,从律师口中吐出,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射向了陈疏影,也射穿了这看似“公平”分配之下,那最深层的、赤裸裸的防备!

它不是解释,不是安慰,而是一道划清界限的宣言!是苏母在用她最后的声音,向陈疏影,向整个陈家宣告:你们是外人!你们拥有的已经够多,苏家最核心的、代表未来控制权的股份,你们休想凭借一个幼子就轻易染指!这百分之三十,我宁可悬而不决,留给未知的未来,也绝不让你陈疏影,在当下就有任何借题发挥、插手苏家根本的机会!

我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猛地转头,看向陈疏影。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平静。仿佛那句足以将人尊严刺穿的话,不过是窗外掠过的一声鸟鸣。

可是,我看到了。

清晰地看到了,在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最深处,在那平静的冰面之下,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碎裂了,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冻结、封存。那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彻底的了然,以及一种被如此直白地羞辱和防备后,升腾起的、冰冷的、坚硬的什么东西。

她甚至连一丝嘲讽的笑意都欠奉。

她只是极其缓慢地,将目光从自己手上抬起,平静地迎上了我看过来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求助,没有控诉,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疏离。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的母亲,这就是你们苏家。我早已知道。

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母亲留给我的,不仅仅是这份充满算计的遗嘱。

她是在用她生命最后的安排,给我上最后一堂课!

一堂关于“防备”的课。

她用最直白的方式,将她对陈疏影,对陈家那深入骨髓的、至死不休的戒备,血淋淋地摊开在我的面前。她在警告我,提醒我,无论陈疏影表现得多么温顺得体,无论靖尧多么年幼无辜,流淌着陈家血液的他们,永远是“外人”,永远需要提防!她怕我心软,怕我被表象蒙蔽,怕我最终让苏家的权柄,落入“外人”之手!

这堂课,如此深刻,如此残酷。

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将“防备”二字,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

我看着律师收起文件,看着白谦眼中深藏的锐光,看着苏乐仪依旧冰冷的背影,看着苏乐瑶的无措,最后,目光再次落回陈疏影那完美却冰冷的侧脸上。

这满屋的人,这由母亲精心算计后安排的格局,这看似维系着平衡的表象之下……

是猜忌,是提防,是一道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高墙。

母亲用她的一生,乃至她的死亡,教会了我如何算计,如何权衡,如何……防备。

可她或许从未想过,当防备成为基石,这座名为“家”的宫殿,从建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寒冷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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