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原本熟睡的盼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好像知道来的是谁,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钱白杨怎么哄也哄不住,满脸愁容的他焦急地拍着盼盼的背:“别哭,别哭,乖啊……”
宋幼宁盯着大毛手里的酸菜坛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难受得厉害。
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女人临死前,喃喃着孩子的名字。
悲伤和无奈交织在宋幼宁的心头,最后变成对王为民的愤恨。
她没想到王为民的动作这么快,又这么敷衍,找了一个酸菜坛子来装骨灰,凑近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大毛看她脸色不好,也不多解释,只把手里的坛子又往前递了递。
如果面前的是真大嫂,他肯定不是这个态度,但老大摆明了只把她当个取乐的玩物,他也不用费心思讨好这女人了。
不过他也不傻,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尊敬的态度。
宋幼宁接过坛子,眼眶泛起一阵热意。
人有时候真脆弱,死了之后,只剩下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坛子,甚至连坛子都是别人随手找来的。
林向红凑过来,发出一声怪叫,满脸的嫌弃:“我的天哪,你抱着的是个啥啊,死人烧剩下的骨头渣?你跟人家什么仇啊,死了都不让人入土为安啊?”
宋幼宁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她,心里烦透了:“既然你知道是我让人烧的,那你信不信下次坛子里装的就是你?”
随着她这句话落,一阵寒风吹进院子。
林向红打了个寒颤,想起那把迎面扔过来的斧头,心脏怦怦直跳。
一旁的大毛眯了眯眼,余光扫向宋幼宁。
这样的女人,真的会心甘情愿待在老大身边吗?
老大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女人的男人是当兵的,职位还不低。
不过他扭头就把这个想法给抛之脑后了,反正也就两天时间,这女人翻不出什么花样。
宋幼宁双手捧着坛子进屋,走到一半,大毛叫住她。
“嫂子,老大说晚上接您去见几个朋友,到时候我来接您。”
宋幼宁脚步没停,“行啊。”
林向红不可置信地看向大毛:“大队长竟然这么喜欢这贱货!”
大队里谁不知道,大队长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少县官都是他的朋友,大队挖煤致富也是因为上头有人才办下来的。
没想到现在大队长竟然愿意把那些人介绍给宋幼宁!
那可都是人脉啊!
大毛扫了一眼林向红,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跟这种拎不清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屋内,盼盼还在哭。
哭声细细碎碎,却带着股揪心的倔劲。
钱白杨哄不住,只好求助宋幼宁,带着几分无措:“同志,孩子这是怎么了?”
奇怪的是,宋幼宁才刚走近,盼盼的哭声便渐渐停了下来,湿漉漉的眼睛半睁着,仿佛在辨认什么,又像在等待什么。
宋幼宁心头一酸,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母女间天生的牵引吧。
她取出手帕,将坛子细细擦拭,直到坛子表面泛着光泽,这才小心地将它贴近盼盼软乎乎的小脸。
“盼盼,这是你妈妈哟。”
盼盼似乎听懂了,露出粉嫩的牙床。
钱白杨的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却又止住。
昨天,他已经从自家老娘的嘴里问清了盼盼的来历,心里像被一团乱麻死死缠住。
现在看着盼盼哭得红扑扑的小脸,钱白杨心里有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来。
要是盼盼以后知道,他们家,或许也是她妈妈死去的帮凶。
她还会认他吗?
盼盼软乎乎的小脸蹭了蹭坛子,像是在找寻一种熟悉的气息。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宋幼宁手里的坛子,仿佛透过这层冰凉的陶瓷,就能触到母亲的温度。
钱白杨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林向红掀帘进来,眼角一扫,见到钱白杨眼里的柔情,一愣,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怒火。
钱白杨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哪怕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她刚刚在门外也听到了宋幼宁的话,知道盼盼不是她的女儿,脑中立即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钱白杨喜欢盼盼的妈妈?
她啧了一声,冷笑道:“赔钱货就是赔钱货,大赔钱货勾男人死得早,小赔钱货也一样。”
“抱着个死人坛子,也不嫌晦气!”
钱白杨攥紧拳头,对宋幼宁认真地说:“同志,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宋幼宁不明所以:“什么?”
钱白杨冷冷地看向林向红:“我不打女人,你可以帮我打她一巴掌吗?”
宋幼宁:“……”
她什么时候变打手了?
林向红瞪大眼睛,尖声道:“钱白杨!我是你媳妇儿!”
钱白杨面无表情:“我决定了,我不用你们家还钱了,等我爸妈回来,我们就去离婚。”
林向红像被踩到了尾巴,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说什么?钱白杨,你敢跟我离婚?!”
她咬牙切齿地上前一步,胸口急剧起伏,“你以为我离不开你?你别忘了,我之前想离婚,是你不答应,现在倒好,有了个野种,就想跟我离婚?!”
“我告诉你,没这么容易!”
她的眼神很快变得狰狞,突然瞥到他怀里的盼盼,脑子里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
都是因为这个小贱种的妈!
要不是她,钱白杨能提离婚?
越想越气,越气越狠。
林向红猛地伸手去抢盼盼,嘴里还骂骂咧咧:“小赔钱货,老娘今天就送你去找你死鬼妈!”
眼见她的手指就要碰到盼盼,宋幼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下一秒,她死死扣住林向红的手腕,指甲几乎快陷进肉里,让林向红疼得尖叫出声。
“啊——松手!”
“松手?”宋幼宁冷笑,抬膝猛顶在她小腹,趁她弯腰时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是你想害孩子的代价。”
林向红踉跄着撞到门框,额头“嘭”地一声发出闷响,疼得她吸了口凉气,还没缓过来,宋幼宁已经一脚踹在她膝弯。
她直接跪在地上,疼得眼泪都飚了出来。
“你要是再敢碰盼盼一下,我让你连爬都爬不出这院子,不信的话你就试试。”宋幼宁俯身说。
林向红心里发寒,瞪着宋幼宁的眼睛,第一次生出濒死的恐惧。
这女人太可怕了,她真的想杀了自己!
林向红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
不行,她要去找高子哥,她要去找大队长。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宋幼宁撩了撩头发,她最烦这种张嘴闭嘴就是赔钱货的人,明明自己就是个女人,偏偏还最看不起女人。
钱白杨属实是没想到宋幼宁的武力值竟然比林向红高这么多,都把人打跑了。
他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幼宁笑眯眯地说:“你放心,我是个讲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