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流外出了,换陆黎不习惯了。
陆黎一天推开门,门前没有熟悉的身影,心中还闪过一丝失落。
错觉,一定是错觉。
苏东流前些天跟她说要出远门,也把钥匙交给了她,还把他在自家院子里那棵大树下埋了家当的事告诉她。
她捂着耳朵,眼中尽是震惊的流光,这也是她能听的。
“你别告诉我这些啊,我怕我忍不住挖出来。”陆黎表情严肃,“到时候,你可是连棺材本都没了,我拿到钱就跑路。”
“那你会给我收尸吗?”和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并无差别,陆黎却从中听出了些难以描述的情绪,像星碎般划过,再看向苏东流,便无影无踪。
陆黎难得垂下脸,像是自己说错了话,“别开这种玩笑。我道歉。”
头被轻轻一拍,陆黎有些懵,抬起头就看见苏东流贱兮兮的,“棺材本不至于,老婆本倒是真的,你要挖出来用随意。”
陆黎嘴巴微微张大,反应过来,手指着眼角堆笑的男人,“你...”
陆黎自闭了。
这几天都心不在焉,不仅教坊听书的姑娘们注意到了,就连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叶子也知道了。
教坊的姑娘们都传起陆黎是因为苏师傅走了的缘故才如此心不在焉,又传起了陆黎是断袖的传言,毕竟除了有些阅历的叶子和盈盈,其他小姑娘也看不出来陆黎的真实身份,再加陆黎又是说书给她们听的,经常和她们打成一片,起初因为陆黎外貌跳动的芳心,渐渐因为其神经质而恢复正常。
叶子知道陆黎的真实身份,又看见过陆黎和那苏师傅结伴而行,交谈的模样。
那男子眼中除了陆黎仿佛看不见其他人,而别人看见陆黎会得到一个危险的眼神。
叶子曾经养过一条狗,那苏师傅好像一条护食的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黎将她们几姐妹的故事编撰成了话本,如今在各大坊间流传。叶子也想给陆黎做些事情,比如提点她几句感情方面的事情。
“我喜欢上他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黎拍桌站起来反驳,坐她旁边的盈盈被吓得人都清醒了。
叶子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我可没这么说啊。”
说的,叶子也只是说教坊的那些小姑娘们都在传着两人的留言。陆黎便激动地跳出来反驳,或许是已然看清却不愿意承认。
陆黎偃鼓旗息讪讪坐了回去,她只听见她和苏师傅了,然后就跳出来说心中所想。这不行,苏东流喜欢的压根不是她,是原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混乱了。
陆黎含泪喝下叶子让她来尝的美酒,眼前一亮,眯起眼睛,“这酒真不错。”
盈盈吃着糕点,含糊不清回:“那当然了,这可是酒仙百里东君亲自酿的酒,叶子姐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到一壶。”
陆黎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吓得叶子和盈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个手足无措拍她的背,一个给她倒水。
“你怎么样,陆黎!”叶子问得慌忙,陆黎被呛得脸色泛白,死人一样的灰青色。
缓过气的陆黎好像死过一次般,三人都舒了一口气。
“你认识酒仙?”叶子意识到陆黎的失态,喝口酒压压惊。
陆黎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这世界就是一本天龙人小说,说多了都是泪,她的泪。
她虚弱无力地回,“久闻其名,未曾见面。他现在是天下第一?”
盈盈猛点头,夸起百里东君来滔滔不绝,什么大英雄,什么大侠,什么北离之光,一切美好的词汇统统堆砌在这一人头上。
光环,亮得人睁不开眼,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龙傲天是也。
难怪,难怪之前绝对魔教东征这么熟,她早年间看过的小说,而现在这个阶段已然走完主角升级的过程。
下一部的主角还在幼年时期,据说还有第三部,陆黎当年事忙没去看,如今悔不当初。
“哎——,苍天啊——!你开开眼。”陆黎站上凳子举杯邀月,叶子和盈盈窃窃私语默默看着陆黎的动向,也不知道这人受了什么打击。
陆黎喝得上头,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喝酒,她以病人的身份始终要求自己滴酒不沾,但今天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有些幻灭。
盈盈将陆黎扛到床上,转头对着叶子说:“叶子姐,我看陆黎很崇拜酒仙,不如哪天我们一起去雪月城玩,说不定还能看见活的酒仙呢!”
叶子蜷起食指弹了一下盈盈的脑门,语气无奈,“你啊!是你崇拜酒仙还是陆黎崇拜。”
“都差不多嘛。”盈盈小声嘀咕。
陆黎半夜口渴爬起来喝了水,醉意上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回家,于是在夜色中东晃西晃地走。
夜色凉凉,大大的冰皮月饼挂在天上,陆黎肚子咕咕叫。
她对着月亮吐口水,指着它义正言辞道:“呸,你是假的!”
转而又食指虚虚地指向自己,苦着个脸,“我也是假的。”
无语望苍天,“到底什么是真的!啊——!”
街头巷尾的野猫被这一声的凄厉吓得乱窜。
钥匙对苏昌河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根本不会走门。所以这座宅子有钥匙的,只有陆黎一人。
苏昌河这次出完任务后回来,有一月之久,心中始终牵挂着一个地方,一个人。
却又猛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好兄弟,而他也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苏暮雨。
他不打算将慕黎的事告诉苏暮雨。
木鱼已经忘了,她也忘了。两人相安无事,都好好的,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心中徘徊着这个念头,打消自己的卑劣,他要将她护好,不被暗河的人发现,不被任何有心之人发现。
许久没见到苏暮雨,他也不放心,担心人出事,所以苏昌河决定先回南安城,偷偷看一眼陆黎,再去找苏暮雨。
奈何翻在陆黎院上的墙发现院中无人,没见到人,心一下发紧,但她也知道陆黎和教坊的老板关系好,或许会在那里歇息。
正往巷外飞,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不知道是在开还是在撬他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