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算了,反正离你上来还得有几十年呢。”光团又自己摆了摆手。
即墨繁只觉得自己身体陡然一轻,五感被诡异的模糊掉了,他看眼前一片繁星似的场景,却诡异地觉得这一切反馈到的不是视觉神经,而是鼻息间嗅到了些许辣味。
所有感官都被杂糅在了一起,乱七八糟的。
天空是蓝色的海龟,脚下是向上的圆球.....
“......即墨繁?”
混沌之中,有个声音劈开虚妄,把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什么?”即墨繁这才意识到,他仍然站在大战的战场上。
周遭一切事物都只见一片焦黑,可他们头顶密布的黑云却已经散了,这一仗硬生生打了一整天,此时太阳正从东方升起。
金光穿过云雾与战场上飞扬的尘埃,丝丝缕缕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
环顾四周,即墨繁没找到到瞿烬的身影。
“已经灰飞烟灭了。”方弦说,“被天道雷劫这么劈下来,就算是真仙也别想全身而退,更别提是他这么个靠歪门邪道把自己推上去的半步真仙。”
即墨繁眨了眨眼,“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你这话说得好奇怪,难不成觉得自己应该被孤零零一个人抛在这片荒芜之地?”方弦语调上扬,听着比即墨繁还要疑惑。
即墨繁其实想说那也没必要来得这么快。
天道雷劫之下,草木土石也要丧失生机。这片区域现在连让人呼吸都困难,每一口吐息都带着烟尘与烧焦的气温。
那道雷劈都劈完了,如果他死了,那来得这么快没意义,如果他活着,那站在外围等着他自己走出去就好了啊?
干什么巴巴的跑到这等不毛之地里来。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即墨繁唤出拥雪剑,御剑飘上了半空,“你乐意在这地方待着就待着吧,我先走了。”
“即墨繁!”方弦气急败坏地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结果因为忘记控制呼吸,一口吃了太多烟灰,呛得直接咳嗽起来。
咳得他更恼火了。
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远远看见这边状态不对,是第一个发现即墨繁不见,想要返回来查看情况的人。
黎锦初还拦着他,一直拖到雷劫降下才放任他去留。
他第一时间就御剑赶了过来,结果就只在生机全无的大地之间,看到即墨繁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焦黑里。
他身上也有被熏黑的痕迹,不过看起来人倒没受伤,只是被周围被劈坏的东西粘脏了而已。
但他表情却呆呆的,握着剑一动不动,只知道看着前头发呆。
他这才出声叫他的名字。
不想他才唤了一声,即墨繁就很干脆地回过神了。
结果回神还不如没回神呢,起码不会对他恶语相向。
方弦摇了摇头,却也没办法,只能御剑飞身跟在即墨繁身后。
方圆百里的区域都被天道雷劫毁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先前瞿烬引来的那场风雨,这地方看起来不似千鹤楼外头那片地界一样完全了无生机。
应该是天道雷劫在解决掉瞿烬之后,又把他破坏规则强行吸纳的力量重新返还给了大地。
这片区域应该不至于像千鹤楼外的禁区一般,那么长时间都修养不回来了。
毕竟这地方不比那处山林,而是实打实的居民住所。
被劈坏的区域里包括半个城镇,以及朝暝殿的部分建筑。
好消息是,雷劫的破坏范围不偏不倚,停在了归墟灯屿的三步之外。
就差一点,便能将朝暝殿的根基一同毁于一旦了。
但天道显然也明白什么东西是重要的,祂为朝暝殿留下了根基与未来。
接下来只需安抚好受灾的群众,再组织大家进行灾后重建就是了。
即墨繁在御剑飞出被天道雷劫破坏的区域以前,一整个灾后应急处置方案便已经在脑海中成了型。
双脚才堪堪踏上干净的土地,他猛地就被一个小炮弹给撞了个满怀。
好悬没把他给撞飞出去。
“葛根......你这是要谋杀你师尊啊......”即墨繁摸了一下刚才发挥了不小威力的脑袋瓜。
“师、师尊,你没事吧......”葛根死死抓着他的衣裳,眼睛瞪圆了细细检查即墨繁身上的每一处可能受到伤害的地方。
“这里!流血了!”他抓住即墨繁的手,指着他虎口上的一点血迹。
“嗯,眼睛真尖。”方弦慢了半步,这会也赶了上来,“要是你没发现的话,这伤口可就要自己愈合了。”
葛根被方弦说得抿紧了自己的嘴巴,脸颊有点飞红。
他是不是太冒失了?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什么都藏不住不说,办事还丝毫没有考虑过会不会给师尊丢人......
他也真是的,怎么就能担心到乱了阵脚呢?
师尊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闯进飓风里跟那个太上尊者对峙?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师尊肯定自己就说出来了。他没说,那就肯定是不要紧。
哪里轮得到他来殷勤?还担心错了地方。
师尊不会觉得他是一个爱拍马屁,拿皮外伤也要大做文章的小孩吧?
葛根自己心里转了一大堆念头,好容易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即墨繁的表情。
结果他却只见自家师尊表情柔和,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让你担心,是为师的错,抱歉。还有,谢谢你。”
葛根听着即墨繁说话,只觉得这世间怎么就能有这么好听的话和声音哩?
好喜欢!
方弦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还能让葛根如此敏感地联想到别的东西。
虽然觉得这小孩有点矫情,但错了就是错了,他挠挠头,张口是打算道歉的。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他先接到了即墨繁一道眼刃。
“我的徒弟,你少欺负他。”即墨繁说。
方弦一口气直接卡在喉咙里,好悬没把他直接噎死。
“我?”他简直被即墨繁的不讲理的护短给气笑了,“欺负你徒弟?”
他到底长没长眼睛?是被刚才亮过头的天道雷劫近距离闪了一下所以瞎了吗?
这件事里最憋屈的人到底是谁啊!
他真是没事闲的,看见这边被天道雷劫整个覆盖,也应该跟黎锦初似的视而不见,先去忙别的事才好。
一场大战方才结束,需要做的收尾工作还有一大截。他虽然在长风谷不领任何实际事务,但怎么也是挂着真传弟子的名头。
他去帮其他师兄师姐的忙不好吗?
跑来跟这个偏心眼的货说话,纯纯自找苦吃!
“情况如何了?”
方弦在这边生闷气,另一道声音这会也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黎锦初匆匆御剑而来,他落地打量了即墨繁一番,见他真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即墨繁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天知道他当时听见即墨繁居然说自己要独自一人进入旋风中心迎战瞿烬的时候有多惊愕和惶然。
可他劝了好几句,即墨繁都不曾改变主意,还口口声声说这件事唯独他可以办到。
黎锦初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性格,倘若换做旁人,就算是真这么一门心思找死,他早就暗地骂一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然后放着这蠢货不管了。
但现在这个人是即墨繁。
他偶尔觉得自己的原则应该也是可以退让一下的。
被迫留在后方整顿其他事务,他难得有这样心不在焉的时候。
所以当方弦忽然冲出来想在硝烟未散时就前往雷劫中心,他也只是意思意思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