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我本来想写100w左右的,草稿上的世界观比原着还大很多)
(但是最近好多事)
(一来没灵感,其实这个还不是很重要,毕竟大纲摆在那里)
(二来是作者君17号开学<(_ _)>)(嗯!这个就很重要!而且!很搞心态的!)
(三,就是很多宝子们说这本书整体氛围很压抑,这个我也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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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髓晶带来的暖流在断裂的筋骨间缓慢流淌,如同冰冷的金属熔炉中注入的稀薄铁水。影蜷缩在圣骸教堂那尊倾倒石像的阴影里,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伤口。
断裂的右臂被粗糙的木板和浸透药油的破布紧紧固定,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骨缝深处钻心的钝痛。
额角那绺刺眼的灰白发丝,在从破穹顶漏下的惨淡月光下,散发着无声的死亡警告——十年寿元,是那湮灭一指刻入骨髓的代价,也是力量觉醒后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痛楚与虚弱,无法冰封那双碧眸深处的火焰。
灰鼠嘶哑的低语,那些关于毒药、光影、意外与痕迹清除的黑暗箴言,并未随着老杀手的消逝而沉寂,反而在影濒死的挣扎和燃魂的剧痛后,如同淬火的精钢,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冰冷地烙印在意识的每一寸角落。
它们不再是抽象的知识,而是化作了流淌在血液中的本能,与影自身那份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近乎非人的狠辣与精准,开始了无声的融合与蜕变。
恢复是缓慢而痛苦的炼狱。他像幽灵般游走在黑石城最肮脏的角落,用几枚沾血的铜板换取最劣质的接骨草药和抑制内伤的苦汁。每一次换药,都是对意志的酷刑。
他咬着硬木,冷汗浸透破衣,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右臂在草药的刺激下渗出黄水和脓血,然后用灰鼠教导的方法仔细清理、重新包扎。
他在废弃的矿坑深处练习左手持刀,对着冰冷潮湿的岩壁挥砍、突刺,动作从最初的笨拙滞涩,到逐渐找回那种冰冷的流畅,再到超越右臂全盛时的精准与狠厉。
每一次挥刀,断裂的肋骨都在胸腔内发出沉闷的呻吟,额角的灰白发丝在幽暗中微微晃动。
几个月的光阴,在黑石城永恒的污浊与黑暗中流逝。当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鬣狗酒吧”那扇厚重的黑铁木门前时,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黑色粗布衣裤,额角的灰白在幽绿的火蝠油灯下如同寒霜的印记。
断裂的右臂隐藏在宽大的袖管里,外表已看不出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骨骼深处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纹和阴雨天隐隐的酸胀。但他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外露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凶狠,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死寂。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酒吧里喧嚣的声浪似乎在他身周自动消弭,连那些刀口舔血的鬣狗们投来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和探究。
刀疤浑浊的黄眼透过缭绕的劣质烟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长时间地审视着影。那道巨大的伤疤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嘶哑地报出一个名字,一个地点,一份报酬。
任务难度,比“铁尸”只高不低。
影沉默地接过一枚代表任务信物的、边缘磨损的骨牌,转身没入黑暗。酒吧的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的喧嚣与浑浊。
城北,“醉生梦死”大酒馆顶层,最奢华的套间。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黑石城永恒的灰霾,室内弥漫着名贵熏香、陈年美酒和一丝情欲的甜腻气息。
目标“血手”屠刚,黑石城最大地下赌坊的真正主人,此刻正搂着两个衣衫半解、眼神迷离的女人,在铺着雪熊皮的巨大软榻上鼾声如雷。昂贵的灵酒让他陷入了深沉的、毫无防备的醉梦。
门外走廊,两名气息彪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贴身护卫如同门神般矗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过道。
他们不知道,死亡早已降临。
通风管道深处,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蛇,在狭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金属通道内无声滑行。他的动作精准得如同经过最严苛的尺规测量,每一次移动都利用管道支撑点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
灰鼠的教导在他脑中回响:“…风…是门…声音…是墙…”他精准地捕捉着楼下赌场传来的、永不停歇的骰子碰撞声、狂热的叫喊与绝望的咒骂,将自己的每一次细微的移动节奏,都完美地融入这片嘈杂的声浪背景中。
他停在了屠刚卧室通风口的格栅后。格栅内侧,被涂抹了一层无色无味的粘稠膏体——那是他用锈水区阴沟里某种腐败菌类提炼的神经松弛剂,遇热缓慢挥发。
影透过格栅缝隙,看着下方软榻上屠刚毫无知觉的睡脸,那双曾经布满血丝、充满贪婪的眼睛此刻紧闭着。
影的左手,如同从阴影中探出的毒蛇,指尖捏着一根细如发丝、淬着另一种混合毒素(提取自腐烂的荧光苔藓和某种夜行毒虫的腺液)的乌黑骨针。
没有破风声。
没有气息波动。
只有楼下赌场爆发出的一阵更大的喧嚣声浪,完美地掩盖了骨针脱离指尖的微不可察的轻响。
骨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地没入屠刚因醉酒而松弛张开的嘴角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神经末梢异常丰富的粘膜区域。针尖的毒素瞬间渗透。
软榻上,屠刚肥胖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鼾声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停滞,随即恢复如常,仿佛只是睡梦中一个无意识的翻身。
他的呼吸依旧深沉,只是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更加红润了一些,如同熟透的果子。门外,守卫毫无察觉。
影如同出现时一样,无声地消失在通风管道的黑暗深处,没有带走一丝灰尘。几小时后,当侍女惊恐地发现屠刚身体冰冷僵硬、面带诡异红晕却早已气绝身亡时,黑石城的地下世界为之震动。
现场没有任何入侵痕迹,没有打斗,没有伤口,连一丝可疑的气味都没有。最老练的验尸人,也只能含糊地判定为“饮酒过量,突发心脉衰竭”。一次完美的“意外”。
南城,“沸血”角斗场外,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黄昏。肮脏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吆喝声、咒骂声、劣质食物的香气、汗臭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充满生机的泥沼。
目标“疯斧”雷烈,一个以残忍嗜杀着称的角斗场打手头目,刚赢了一大笔钱,正带着几个手下,在路边一个生意火爆的烤蜥蜴摊前大声谈笑,油腻的肉汁顺着他敞开的衣襟流淌。
影就在人群中。他穿着一件和周围苦力毫无区别的、沾满油污和汗渍的灰褐色短褂,头上扣着一顶破旧的宽檐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额角的灰白和那双过于冰冷的眼睛。
他微微佝偻着背,手里拿着半个硬得硌牙的黑面包,慢慢地啃着,脚步踉跄,像一个疲惫不堪、随时会倒下的醉汉。他的动作、姿态、甚至身上散发出的汗酸和劣酒气息,都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毫不起眼。
“疯斧”雷烈抓起一大串烤得焦黑的蜥蜴肉,大笑着塞进嘴里,油脂四溅。就在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劣质麦酒,喉结剧烈滚动的瞬间!
影“醉醺醺”地、脚步虚浮地从雷烈身后一步三晃地“挤”了过去。他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平衡,手肘“无意”间、带着一个醉汉应有的笨拙力量,极其“巧合”地撞在了雷烈旁边一个手下腰间的刀柄上!
“哎哟!妈的!没长眼啊!”那手下被撞得一个趔趄,腰刀被撞得脱鞘半截,顿时暴怒,反手就要去抓影!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雷烈和他手下,都被这小小的冲突瞬间吸引过去的刹那!
影那只隐藏在袖管中的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出!指尖夹着一枚边缘磨得极其锋锐、沾着粘稠液体的乌黑铁片(取自废弃机械上最不起眼的垫片)!借着身体前倾踉跄的完美掩护,在身体与雷烈交错的、不到十分之一息的瞬间!
铁片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精准,如同情人温柔的抚摸,轻轻划过雷烈因大笑和吞咽而完全暴露、毫无防护的颈侧动脉!
角度刁钻,力度控制得妙到毫巅!
“噗…”
一声极其轻微、被淹没在手下怒吼和周围喧嚣中的、如同熟透浆果破裂的轻响。
一道细如发丝、几乎看不见的血线,瞬间出现在雷烈粗壮的脖颈上。
雷烈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疑惑地摸了摸脖子,似乎只感觉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他身边的打手已经揪住了影的破衣领,正要挥拳。
“呃…”雷烈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噎住的声音。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赤红的眼睛瞬间瞪圆,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愕!下一刻,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条微不可察的细线中狂猛地喷溅而出!
瞬间染红了他敞开的胸膛、面前滋滋作响的烤蜥蜴摊,也喷了那个揪住影的打手满头满脸!
“老大!!”
“杀人了!!”
尖叫声、怒吼声、人群惊恐的推搡和踩踏声瞬间爆发!整个街道乱成一锅滚沸的粥!
而被揪住衣领的“醉汉”影,在那打手被喷溅的鲜血惊得一愣神的瞬间,身体如同泥鳅般一缩一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挣脱了钳制!
他像一片被狂风吹起的落叶,瞬间融入混乱奔逃、互相推挤的人潮之中。几秒钟后,便彻底消失在沸腾的街头,如同水滴汇入海洋。
当混乱稍微平息,“疯斧”雷烈庞大的身躯早已倒在血泊中断了气。他的手下和赶来的城卫队疯狂搜寻那个“醉汉”,却只找到一件被丢弃在臭水沟里的、沾满油污的灰褐色短褂和一顶破草帽。
再无其他痕迹。目击者的描述混乱不堪:一个醉醺醺的苦力?一个瘦小的扒手?甚至有人说根本没看清是谁撞的!一切,都指向一场在混乱街头因小小冲突引发的、极其“不幸”的意外割喉。
“醉生梦死”的离奇暴毙。“疯斧”雷烈在闹市的“意外”身亡。
紧接着,是掌控城西黑市药材渠道的“药蝎”,被发现溺毙在自己浴桶里,现场只有滑倒的痕迹和一个打翻的酒杯(酒杯内壁残留着加速血液流动的兴奋剂粉末)。
然后是南境走私船队的头子“独眼鲨”,在情妇床上因“马上风”猝死,情妇信誓旦旦他只是“太过兴奋”……
一桩桩离奇、干净、不留任何把柄的死亡,如同瘟疫般在黑石城的地下世界悄然蔓延。
目标身份各异,死亡方式迥异,唯一的共同点是——现场干净得令人发指,没有任何指向性证据,仿佛死神亲自出手,精准地收割了这些人的性命。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在黑石城最阴暗的角落无声滋长、缠绕。
“鬣狗酒吧”里,喧嚣之下涌动着不安的低语。那些刀口舔血的佣兵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听说了吗?‘血手’死得那叫一个邪门…”
“…‘疯斧’那事儿更绝!就在老子眼皮底下!愣是没看出谁动的手!”
“…是‘影子’…肯定是‘影子’干的…” 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栗。
“…‘影’?那个传说中…接了‘铁尸’活儿的疯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刀疤老大放出来的活儿,只有他…接了就成!”
“…这手段…神出鬼没…真他娘的是道‘影子’啊…”
“…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影”。
这个简单的音节,如同带着无形的寒冰与死亡气息,开始在黑石城的佣兵、线人、黑市掮客、乃至一些中小帮派头目的口中秘密流传。它不再仅仅是一个代号,而是化作了恐惧的具象,一种对未知、对无形死亡的敬畏。
雇主们只知道,将任务要求和报酬(通常是血髓晶或其他珍贵修炼资源)通过特定的、极其隐秘的渠道(可能是一块刻着特殊记号的石头放在某个废弃管道口,也可能是将东西混入某个特定摊位的垃圾里)传递出去。
不久之后,目标就会以某种“合理”的方式死去。他们从不知道“影”是谁,长什么样,如何行动。他们只知道,有一个沉默的、如同真正影子般的收割者,收钱办事,干净利落,不留首尾。
而影,此刻正蜷缩在锈水区深处,一个被巨大废弃冷却塔阴影彻底笼罩的角落。这里恶臭弥漫,连老鼠都很少光顾。他面前的地上摊着一小块相对干净的油布,上面放着几颗刚刚到手的、散发着微弱血光的“血髓晶”。
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拿起一颗,冰冷坚硬的晶体触感传递到指尖。他将其放入口中,没有咀嚼,只是用唾液和体温感受着那缓慢释放的、带着铁锈腥甜的生命能量,如同在吮吸一块冰冷的矿石。
黑暗中,他缓缓抬起头。破败冷却塔高耸的钢铁躯壳缝隙间,漏下几缕惨淡的星光,恰好照亮了他额角那一绺刺眼的灰白发丝。在黑石城这片永恒的污浊夜幕下,“影”的名号如同幽灵的絮语,在恐惧中悄然滋长。
而影本身,却像一块真正的、冰冷的影子,更深地融入了这片孕育死亡与黑暗的土壤。他无声地咀嚼着力量,等待着下一个任务,也等待着那灰白发丝蔓延至头顶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