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板刚踩实地面，李狗蛋就知道自己没死。
不是因为心跳还在，也不是因为手里还攥着那个空辣条袋——而是蒸笼的热气糊了他一脸，烫得鼻尖发红。这感觉太熟了，熟到他宁愿相信刚才那道裂缝、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还有墙上写着“病历001”的实验室，全都是辣条吃多了引发的幻觉。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蒸笼，盖子歪了一半，白雾正一股股往外冒。可最上面那只包子，黑得像块煤球。
“雷劫。”他抬头，盯着头顶那片灰扑扑的云，“你又偷懒充电，拿我早餐当练手靶子？”
云朵抖了一下，从边缘飘出一串小电火花，噼啪两声灭了。
没人应答。社恐雷劫装死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狗蛋没计较，弯腰把那焦黑包子捡起来，指尖蹭了蹭表面碳壳，咔嚓掉下一小片。他眯眼一看，底下竟泛着金光，像是芝麻粒排成了某种阵法——等等，这纹路……
他猛地想起第161章那天，老头儿在煎饼上烙雷劫符时，顺手往油里撒了把芝麻，说是为了“增香引运”。当时他还笑老头迷信，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芝麻，是微型灵纹！
“行吧。”他掂了掂包子，转身走向月老。
老神仙正蹲在摊子角落，怀里抱着三根断线，哭得鼻涕都快滴到鞋面上了。“烧了……全烧了啊！梼杌那小畜生一张嘴喷火，千年红线库就剩这几缕残丝！三界姻缘乱成麻花，怨气都快冲塌南天门了！”
李狗蛋把包子往他手里一塞：“接着。”
月老愣住，抽着鼻子抬头：“你给我的？这都烤成炭了，还能吃？”
“不能吃，能用。”李狗蛋掏出防滑粉袋子，在地上画了个圈，把月老围中间，“你说它是贡品，它就是千年第一供。心诚则灵，懂不懂？”
月老眨巴着眼，将信将疑地捧起包子，喃喃念道：“上供……供奉天地情缘之始……愿此香引万线归位……”
话音落，包子突然颤了下。
一道金纹从裂口蔓延而出，顺着月老手指爬上残线，红雾腾起，像春天第一缕炊烟。紧接着，空中凭空浮现出十几根新红线，摇晃着，寻找宿主。
“成了？”李狗蛋挑眉。
还没完。
那些红线飘来荡去，谁也不缠，活像一群找不到家的小蛇。
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你根本不懂爱！”
李狗蛋扭头，看见一对男女站在街口。女的穿着机械战甲裙，男的披着古剑宗袍，两人隔空对峙，传讯玉符碎了一地。他们手腕上的红线细得几乎看不见，正在一点点断裂。
“跨维度婚约？”李狗蛋啧了一声，“吵得比菜市场杀价还凶。”
他顺手掀开蒸笼，抓了两个刚出炉的辣条馅包子，隔着十米远甩出去。包子在空中炸开，金粉洒了一路，正好落在两人手腕上。
“先吃口热乎的！”他喊，“不吃饱哪有力气谈恋爱？”
两人一愣，本能接住飞来的包子碎片。女方咬了一口，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味道……像我妈做的。”
男的默默接过另一半，低头啃了两口，忽然笑了：“她以前也总往馅里加辣条。”
话音未落，社恐雷劫躲在云后轻轻放了个音——《今天你要嫁给我》前奏响起，雷光随着节奏一闪一闪，像极了婚礼现场的彩灯。
那两根即将断裂的红线猛地一震，顺势缠上彼此手腕，红光大盛。
围观群众不知何时聚了一圈，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月老激动得直哆嗦，抱着焦黑包子嚎啕大哭：“香！这是我闻过最香的贡品！千年了！千年都没这么香过！”
李狗蛋刚想笑，脑内“叮”地一声。
【促成跨维度婚姻，获得成就“月老克星”】
他一愣：“我这是帮人成亲，怎么成克星了？我又不是来拆台的——”
话没说完，鼻子忽然一痒。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炸出来，震得防滑粉结界嗡嗡作响。地面细微震动了一下，裂缝边缘的尘土簌簌掉落。
没人注意到，那道已被封住的时空裂缝深处，混沌的眼皮，轻轻抖了抖。
李狗蛋揉了揉鼻尖，目光扫过地面。一切如常，连风都没变方向。但他知道，有什么醒了。
他没动，也没喊人。
只是默默把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放进蒸笼底下，借着余温煨着。辣条皮微微鼓起，像颗随时准备爆开的种子。
月老还在哭，抱着包子不肯撒手。新生红线一条条归位，天空渐渐清明。有情侣相拥，有怨侣重修旧好，甚至一只流浪狗叼着半根火腿肠，被红线绕住了爪子，另一头连上了卖肠大叔的裤兜。
社恐雷劫悄悄关了音乐，云朵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李狗蛋站着没走，外卖服袖口破了个洞，风吹进来，凉飕飕的。他盯着那道已愈合的裂缝，心想：那间实验室，到底是谁在记我的名字？
还有那个死在机械兽爪下的“另一个我”，临死前说“别信他自己”……
信谁？
不信谁？
他摸了摸腰间的空袋，忽然笑了。
管他呢。
只要蒸笼还在冒热气，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口辣条馅包子掉眼泪，这摊子就得支下去。
正想着，蒸笼“噗”地一声，顶盖弹开。那包被煨着的芥末味辣条突然“嘭”地膨胀，包装纸裂开一道缝，一缕青烟钻了出来。
烟气盘旋上升，在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字：
“饿。”
李狗蛋盯着那团烟，咧嘴一笑：“行，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