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熙!”
一声熟悉的呼唤,带着急促与难以掩饰的激动,穿透了营地略显嘈杂的空气。
东方毓甚至等不及便纵身跳下,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最终定格在那个挺拔熟悉的身影上,脱口喊道。
端木熙闻声猛地转头,当看到那个风尘仆仆发丝微乱,眼眸晶亮地站在营门口的人儿时。
他那双深邃的紫眸中瞬间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汹涌而来的担忧和狂喜如同浪潮般淹没了最初的惊诧。
他几乎是立刻抛下了身旁正在汇报军务的副将,大步流星地疾走过来,一把紧紧抓住东方毓的手臂。
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严厉斥责,但更深处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后怕:“毓儿?你怎么会来这里?此地霍乱横行路上更是凶险异常!谁准你来的?简直是胡闹!”
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锐利地上下扫视着东方毓,见他除了面带倦容、衣袍沾染了些许尘土之外,周身并无病气或异状。
那几乎要跃出胸膛的心脏才稍稍落回原处,但紧蹙的眉头却未曾舒展分毫。
东方毓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通低吼弄得一怔,连日来的奔波疲惫内心的担忧焦虑,以及此刻被“凶”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鼻子一酸,眼眶迅速泛红,竟当场不管不顾地掉下泪来。
这下可把端木熙吓坏了。他方才只是情急之下口气重了些,顿时慌了手脚。
方才那点严厉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慌张与无措。
他连忙松开手转而笨拙地想去擦拭那不断滚落的泪珠,语气软得一塌糊涂,带着几分讨好的急切:
“毓儿别哭……我不是有意凶你,我只是…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此地危机四伏,我生怕你有一丝闪失……”
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的焦急模样,东方毓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脸上还挂着泪珠,笑容却如同破云而出的阳光带着狡黠和得意:“傻子,逗你玩的!本世子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瞧把你吓的!”
端木熙看着他脸上绽开的笑容无比明媚,多日来因霍乱的局势而积压在心底的阴霾,竟在这一刻被驱散了大半。
他紧绷的面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唇角微扬,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宠溺的笑容。
劫后余生般的喜悦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将眼前这思念已久的人儿拥入怀中,好好感受他的存在。
然而,东方毓却敏捷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双手交叉在身前,做出一个明确的格挡姿势,板起小脸,义正词严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不准动手动脚!咱们先说正事!”
端木熙的手臂僵在半空,看着他故作严肃却掩不住耳根泛红的模样,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随之扫过东方毓身后那辆看起来经历了不少风雨的马车,以及马车旁那个浑身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衣里、散发着若有若无阴森气息的随从。
心中顿时了然。他的毓儿,这一路孤身前来,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想到这里,他心中泛起细细密密的心疼,语气也不自觉地放得更加柔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好,不动手动脚。外面风大,你一路劳顿,先进帐再说,好好歇息片刻。”
两人走入主帅营帐,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端木熙的脸色再次沉凝下来,他目光紧紧锁住东方毓。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为何非要冒险前来?你可知此地凶险,远非皇城可比。我看到你突然出现时,心中是何等惊惧?”
他不敢想象,若东方毓在路上遭遇不测,或是在此地染上瘟疫,他该如何自处。
东方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个赫兰瑾给予的小玉瓶,托在掌心。
他抬眼迎上端木熙深邃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坚定。
“这是赫兰瑾给的,他说是完成系统的奖励。只需将此物滴入被污染的水源中,便可化解霍乱之毒。”
端木熙的目光落在那个看似普通却可能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小瓶上,眼神微凝。
他听赫兰瑾都提及过“系统”这个神秘的存在,但他对此并无概念,更谈不上全然信任。
这来历不明之物,效用未知风险难测。
然而,当他看到东方毓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笃定时,心中那点疑虑便烟消云散了。
即便他不信赫兰瑾,他也无条件地信任眼前这个人。
“好。” 没有任何犹豫,端木熙选择了相信。
他抬头,朝着帐外沉声唤道:“宸宸。”
帐帘被掀开,一道温润如玉的白色身影应声而入,正是范宸宸。
他进入帐内,先是恭敬地对着端木熙行礼:“师傅。”
随后,目光转向一旁的东方毓,依旧保持着那谦和有礼的姿态,微微躬身:“见过世子。”
东方毓:“!!!”
他的表情瞬间僵住,内心已是万马奔腾,疯狂呐喊:
你喊人就喊人,你干嘛非把我家这位活祖宗给喊来啊?让老祖宗对着我行礼,这折寿的场面还要上演多少次?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跳起来回个大礼,却被端木熙悄然按住了手臂。
端木熙察觉到他那快要溢出来的窘迫,目光转向范宸宸,直接吩咐道:
“宸宸,你且去寻几位随军大夫一同看看此物,务必谨慎。再寻一位症状较严重且自愿试药的病患,确认药效与反应。”
他将小玉瓶递给给范宸宸,语气沉肃,“此事关乎无数性命,我们需要尽快验证其效用,以便制定后续施救方案。”
“是,师傅,宸宸明白。”
范宸宸恭敬地应下,双手接过那看似普通却可能扭转乾坤的小玉瓶,对着端木熙和东方毓再次微微颔首,便转身退出了营帐,行动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