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诊室”内,艾草焚烧的辛烈气息与浓重的石灰味交织,试图压过病患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甜腥。三张门板搭成的病床上,张家洼送来的三个病患在沈清漪的金针压制下,暂时脱离了最狂暴的濒死状态,呼吸虽弱却平稳。然而,那皮肤下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蛰伏的斑痕,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沈清漪坐在矮凳上,微微喘息,额角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火光下闪烁。方才封镇张老蔫心脉的三针,耗神巨大。陆明渊那句低沉而清晰的“去休息”犹在耳畔,扶住她手臂的温热触感似乎还未散去。她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疲惫和那股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寒意。
“沈小姐…” 陈郎中凑上前,老脸上满是敬畏和后怕,声音压得极低,“张老蔫他…真能缓过来?那三针…简直是阎王手里夺命啊!” 他看向沈清漪的眼神,已如同仰望神明。
沈清漪缓缓睁开眼,眸中疲惫未褪,却已恢复了沉静。“金针封脉,只阻其害,未断其根。蛊虫未除,异毒仍在侵蚀。” 她的目光扫过张老蔫胸口那几处被金针锁住、虽起伏减弱却依旧呈现不祥紫黑色的区域,“缓兵之计罢了。若不能尽快找到克制蛊虫本体之法,堤坝终有溃决之时。”
她的声音平静,却像冰水浇在陈郎中和旁边衙役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之火上。诊室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克制本体…” 陈郎中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充满迷茫,“此等邪物无形,钻心入髓…如何克?如何制?难道真要以毒攻毒?可寻常毒药,怕是蛊虫未死,人先亡了!”
“所以,” 沈清漪站起身,走到旁边一张临时充当实验台的木桌前,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我们需要‘看’得更清楚!看到它!看清它!”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几件从药箱中取出的特殊器物上——一个打磨得极其光滑、带着凹槽的白色瓷碟,几根粗细不同的银质滴管,还有一个小巧的、镶嵌着两片凸透镜片的黄铜圆筒(简易显微镜)。
“看…看到它?” 陈郎中愕然,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声音都带了颤,“沈…沈小姐是说…要…要验看病人的…血?”
“正是!” 沈清漪斩钉截铁,“蛊虫入体,必随血而行!其形其态,其生其灭,必在血液之中!” 她拿起一根最细的银质滴管,走向症状最轻、已被金针稳住的老妇人床边。
“婆婆,得罪了。” 她声音温和,动作却快而精准。用烈酒擦拭过老妇人指尖,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闪电般刺破皮肤,一滴暗红色的血珠瞬间沁出。
银质滴管的尖端轻轻触碰血珠,如同蜻蜓点水,极其细微的一滴暗红血液被吸入透明的玻璃管身。沈清漪小心翼翼地将这滴血转移到白色瓷碟的凹槽中。
接着,她走向症状中等的中年汉子,如法炮制,取血一滴。
最后,是症状最重、被金针强行锁住心脉的张老蔫。他的血液似乎更加粘稠,颜色也更深沉,接近暗紫色。沈清漪同样取了一滴,放入瓷碟另一处凹槽。
三滴血液,在白色瓷碟上如同三颗微小的、凝固的暗红色宝石,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沈清漪的动作,充满了紧张和一种近乎恐惧的好奇。陈郎中更是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
沈清漪没有停顿。她拿起那个小巧的黄铜圆筒(显微镜),将其底座稳稳地对准瓷碟上老妇人的那滴血。然后,她俯下身,将眼睛凑近圆筒上端的目镜。
时间仿佛凝固。诊室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病患微弱的呼吸声。陆明渊站在稍远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沈清漪专注的侧影,看着她因长时间凝视而微微蹙起的眉峰。
良久。
沈清漪缓缓直起身,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那沉静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透过布巾,带着一种压抑的震撼:
“陈老,你也来看看。”
“我…我?” 陈郎中受宠若惊,又带着巨大的惶恐,颤抖着上前,学着沈清漪的样子,笨拙地将眼睛凑近目镜。
“啊!这…这是…” 仅仅看了一眼,陈郎中就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着那显微镜,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额角滚落!
“看到什么了?” 陆明渊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虫…虫子!活的!好多…好多活的虫子!” 陈郎中声音尖利,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差点摔倒,被旁边的衙役扶住,“在血里!在游!在动!红…红色的!像…像沙子!会动的沙子!”
他的描述虽然混乱惊惶,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活虫在血里游动”的证实,那种视觉冲击和心理冲击,远非言语描述可比!
衙役们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包裹在厚布下的手臂,仿佛感觉有无数细小的东西正在自己的血管里钻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诊室。
陆明渊的眼神锐利如刀锋,他大步走到桌前,没有任何犹豫,俯身,将眼睛凑近了显微镜的目镜。
目镜下的世界,瞬间放大!
昏黄的光线下,那滴来自老妇人的暗红色血液,不再是浑然一体的液体。它被放大了数十倍,呈现出一种粘稠的、如同沼泽般的景象!无数细小的、如同红砂般的颗粒,正悬浮在这粘稠的“沼泽”之中!
它们并非静止!
它们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如同无数细微的、长着无数细小纤毛的蛆虫!有些聚集成团,如同微小的、搏动的心脏;有些则如同散兵游勇,在粘稠的血浆中极其艰难地、却又锲而不舍地扭动着身躯,向前“游弋”!每一次微小的蠕动,都带起周围血浆细微的涟漪!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蠕动的“红砂”周围,正常的、圆盘状的血细胞(红细胞)显得稀少而黯淡,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挤压!整个视野,充满了死亡与诡异的生命力!
陆明渊的心脏猛地一沉!饶是他心志坚毅,亲眼目睹这微观地狱的景象,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腾!这就是潜伏在人体内、吞噬生命的恶魔!这就是黑石村、张家洼惨剧的元凶!
他强忍着不适,移动显微镜底座,对准了中年汉子那滴颜色更深些的血液。
景象更加触目惊心!“红砂”的数量明显增多!蠕动更加活跃!它们甚至开始分泌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粘液般的丝线,彼此勾连,形成更加稳固的群落!正常的血细胞被挤压得几乎不见踪影!整滴血液仿佛变成了这些微小活物的狂欢温床!
最后,是张老蔫那滴暗紫色的血液。
显微镜下的景象,让陆明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视野中,“红砂”的数量已经多到几乎填满了整个粘稠的血浆!它们疯狂地蠕动、翻滚、搏动!每一次集体蠕动,都带动着整滴血液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更恐怖的是,在这些“红砂”群落的中央,隐约可见几颗体型比其他“红砂”大上数倍、如同米粒般大小的暗紫色“虫卵”!这些“虫卵”表面布满细微的褶皱,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有更微小的、如同粉尘般的红色颗粒从褶皱中散逸出来!
这是…母虫?!在产卵?!
陆明渊猛地直起身,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终于明白,为何张老蔫的病情会如此凶险急骤!这滴血,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充满死亡活物的火山!
“看到了?” 沈清漪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中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这就是‘血线噬心蛊’!虫卵入体,遇血孵化,成此‘血砂’。血砂随血而行,噬心寄髓,分泌异毒。更可…在宿主濒死、心脉气血衰败之际,受异毒刺激,孕育母虫,疯狂产卵!宿主呼出之气,渗出之血,皆为新卵之温床!这才是此蛊传播最凶险之处!”
她的解释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将蛊虫的生命周期和恐怖之处赤裸裸地剖开在众人面前。诊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那…那该如何是好?” 陈郎中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火烧?酒泼?石灰埋?可…可在血里…在身体里面啊!难道…难道要把人…”
“火烧酒泼,乃是对付体外虫卵或尸体之法。” 沈清漪的目光再次落回显微镜,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着那些在粘稠血浆中蠕动的“血砂”,“对付体内的活蛊…需另寻他途。” 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仔细分辨着那些“血砂”的形态、运动方式,以及它们与周围血浆的关系。
“沈小姐…莫非已有良策?” 陆明渊沉声问道,目光紧紧锁住沈清漪。他从她专注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
沈清漪没有立刻回答。她拿起一根干净的银质滴管,从旁边一个小瓷瓶里吸取了少许浓稠的、暗绿色的药液——那是她根据师傅留下的《九针秘录》残方,用几种剧毒草药熬制的“蚀蛊散”浓缩液。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滴药液滴入瓷碟上张老蔫那滴暗紫色的血液旁边,并未直接接触,而是让两者极其靠近。
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暗绿色的蚀蛊散药液刚刚靠近张老蔫的血液边缘,显微镜视野中,那些原本疯狂蠕动、靠近边缘的“血砂”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般,猛地向血液中心退缩!仿佛那绿色的药液散发着令它们极度恐惧的气息!靠近药液边缘的少量“血砂”,甚至出现了剧烈的痉挛和扭曲,随即迅速僵直、失去活性!
“有反应!” 陈郎中失声叫道,老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沈清漪的眉头却紧紧蹙起!她看到,那些退缩到血液中心的“血砂”,尤其是那几颗搏动的暗紫色“母虫卵”,在短暂的混乱后,竟分泌出更多粘稠的物质,将自己包裹得更紧,如同筑起了堡垒!蚀蛊散的毒性似乎被隔绝了大半,无法深入核心!
“药性太烈,虽能杀灭边缘血砂,却难伤核心母虫,更恐伤及宿主残存心脉气血…” 沈清漪低声自语,带着一丝遗憾。蚀蛊散,毒性太强,并非最佳选择。
她放下蚀蛊散,又从药箱中取出另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清澈如水、却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淡金色液体——“九转护心散”的稀释液。她同样取出一滴,滴在中年汉子那滴颜色较深的血液旁。
这一次,“血砂”的反应截然不同!
它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缓缓地、试探性地朝着那滴淡金色的药液蠕动过去!但当它们真正接触到药液边缘时,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无法真正进入!只能在药液边缘徒劳地扭动、徘徊!那淡金色的药液,似乎形成了一层保护膜,隔绝了“血砂”的侵蚀,却也无法真正伤害到它们。
“护心散可护心脉,阻隔蛊虫进一步侵蚀,却无法灭杀…” 沈清漪眼中光芒闪烁,迅速分析着。
接着,她又取出烈酒滴入。
“血砂”在烈酒靠近时再次退缩,但烈酒对粘稠血浆中的“血砂”杀伤效果远不如体外直接泼洒,且烈酒本身对宿主伤害极大。
生石灰水?更不可能用于体内!
几种常规药物一一试过,效果皆不尽如人意。诊室内的气氛再次沉了下去。
“难道…真就无解了吗?” 陈郎中绝望地喃喃道。
陆明渊看着沈清漪紧蹙的眉头和不断尝试的动作,沉声道:“清漪姑娘,此蛊特性,除了畏火畏碱畏烈酒,畏异香诱引,可还有其他?”
“特性…” 沈清漪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显微镜下那些蠕动的“血砂”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脑中飞速回溯着《南荒蛊异志》的残篇记载和方才所有的观察细节。畏火畏碱畏烈酒…异香诱引…还有…
她的目光猛地停留在那些“血砂”极其细微的纤毛状结构上!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磁石!” 沈清漪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磁石?” 陆明渊和陈郎中同时愕然。
“对!磁石!” 沈清漪眼神亮得惊人,语速飞快,“方才验看阿贵尸身渗出物时,强磁石曾引动其中‘血砂’!此物…很可能蕴含铁性!” 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那块包裹着厚厚皮革的强磁石!
在陆明渊和陈郎中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沈清漪小心翼翼地将强磁石靠近瓷碟上老妇人那滴血液的边缘(并未接触),然后,她再次俯身,凑近了显微镜!
奇迹发生了!
显微镜视野中,那些原本在粘稠血浆中缓慢蠕动、漫无目的的“血砂”,在强磁石靠近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它们的蠕动方向骤然改变!所有的“血砂”,无论大小,都齐刷刷地、争先恐后地朝着磁石靠近的方向涌去!仿佛那里有致命的吸引力!
它们蠕动的速度明显加快!纤毛疯狂摆动,推动着微小的身躯,在粘稠的血浆中奋力“游”向磁力源!靠近磁石边缘的“血砂”,甚至如同被钉住般,紧贴在血液边缘,剧烈地颤抖、挣扎!
“动了!都朝磁石动了!” 陈郎中失声惊呼,老眼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沈清漪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强压住激动,迅速移动磁石位置。视野中的“血砂”如同最忠实的士兵,立刻调整方向,再次齐刷刷地涌向新的磁力点!磁石如同无形的指挥棒,操控着这些微小恶魔的动向!
“果然含铁!” 沈清漪猛地直起身,眼中燃烧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和破局的兴奋,“此蛊虫卵及其成虫‘血砂’,体内必蕴含铁质!故能被强磁吸引、牵制!”
她转向陆明渊,声音清冽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陆大人!立刻派人!搜集全城所有能找到的磁石!不拘大小,不拘品相!多多益善!要快!”
“磁石?” 陆明渊瞬间明白了沈清漪的意图,眼中也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好!雷震!立刻去办!” 他对着门外厉声下令(雷震已处理好焚烧香囊之事返回值守)。
“属下在!” 雷震粗犷的声音立刻在门外响起。
“传令!县衙库房所有磁石尽数取出!持本官手令,征调城内所有药铺、铁匠铺、乃至百姓家中存有之磁石!凡献磁石者,重赏!一个时辰内,务必集齐!” 陆明渊的命令斩钉截铁。
“得令!” 雷震的脚步声如雷般远去。
“沈小姐!这…这磁石真能吸出那蛊虫?” 陈郎中激动得声音发颤,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体外牵制已证可行,但体内…” 沈清漪的眼神依旧冷静,她看着瓷碟上那几滴血液,尤其是张老蔫那滴暗紫色、充满母虫卵的血液,眉头再次蹙起,“磁石之力,能否穿透皮肉血脉,深入脏腑,精准吸出蛊虫?尤其是…那些深藏心脉、被层层包裹的母虫?”
她的目光转向张老蔫病床上那起伏的紫黑色区域,眼神凝重。
“即便能吸,如何引导?如何确保不伤及宿主心脉?”
“吸出之后,如何灭杀?如何防止虫卵散逸?”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现实,瞬间给刚刚升起的希望泼了一盆冷水。陈郎中的笑容僵在脸上。
“事在人为。” 陆明渊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坚定,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看着沈清漪,目光深邃,“既已寻得其畏铁之性,便是破局之匙!体外可引,体内…未必不可为!清漪姑娘精研此道,必能想出两全之法!”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强大的支撑力。沈清漪迎上他的目光,在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她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对她能力的绝对信心。这股力量,如同暖流,驱散了她心头的寒意和犹疑。
“陈老,” 沈清漪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她指向张老蔫,“取他指尖血,再验一次!我要看看,金针锁脉之后,他血液中‘血砂’与‘母虫卵’的状态,是否有所变化!”
“是!是!” 陈郎中连忙应道,重燃斗志。
沈清漪再次俯身于显微镜前,黄铜镜筒冰冷的触感抵着她的眉骨。目镜之下,张老蔫的新鲜血滴中,景象依旧触目惊心,但仔细观察,那些“血砂”的活跃度似乎比之前略有降低?那几颗搏动的暗紫色“母虫卵”表面的褶皱蠕动,也似乎…迟缓了一丝?
金针锁脉,封堵气血,竟真的对核心的母虫也有微弱的影响?
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曙光,穿透了绝望的迷雾。沈清漪的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强磁石,感受着那冰冷的、却蕴含着破局希望的触感。
磁石…金针…护心散…
体外引动…体内引导…
灭杀…防护…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速碰撞、组合!
“陆大人!” 沈清漪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智慧的火光,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请为我准备以下物品!”
“第一,精铁细粉!越细越好!”
“第二,特制火盆!能产生稳定高温!”
“第三,大量特制油布!要厚实密封!”
“第四,召集所有胆大心细、手稳之人!我要亲自传授‘引蛊’之法!”
她的每一个要求都出人意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陆明渊没有丝毫犹豫,沉声应道:
“好!”
一个字,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