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记糕饼行举办的“美人糕”评选活动,在清河县百姓的热切关注下,终于揭晓了“新春第一魁”的得主。
正是丽春院的头牌。李桂姐!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全城。
春节期间,武记的软香糕和铜锣烧凭借绝佳的口味和吉祥的寓意,几乎成了家家户户款待亲友、走亲访礼的必备品,生意火爆到玳安等人脚不沾地,吕茅自然是赚得钵满盆满,资金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借着这股东风,“新春第一魁”的评选更是备受瞩目。
而这一切,都在吕茅的算计之中。
他之所以力捧李桂姐,商业考量在次,主要目的,便是要膈应西门庆。
公布结果当日,吕茅特意吩咐下去,要搞出最大的排场。
他和孙雪娥一起定制了一个高达三层、装饰极其精美华丽的巨型“魁首蛋糕”。
上面用奶油裱出龙凤呈祥的图案,正中赫然写着“贺李桂姐姑娘荣膺武记美人糕新春第一魁”。
一大早,武记门前便聚集起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前面是两班吹鼓手,唢呐锣鼓齐鸣,声震云霄。
中间是八名身着崭新红衣的伙计,合力抬着那座耀眼的巨型蛋糕,如同抬着御赐的珍宝。
后面郓哥儿领着十多个半大孩子沿路发放铜锣烧,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一句尾随。
“走!给魁首李桂姐姑娘送喜去!”
吕茅一声令下,这支喧闹无比的队伍便敲锣打鼓,招摇过市,径直朝着东街丽春院进发。
所过之处,万人空巷。
路人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大的排场!武大官人真是阔气!”
“是丽春院的李桂姐得了头名?啧啧,真是风光!”
“听说前阵子西门大官人才砸了丽春院,如今武大官人却这般抬举李桂姐,这分明是……”
有心人早已看出其中关窍,无不掩口窃笑,等着看好戏。
队伍行至丽春院门口,更是将气氛推向高潮。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碎红铺了满地。
李桂姐早已得了消息,盛装打扮,在李三妈的陪同下迎了出来。
看着那精美的蛋糕和浩大的声势,听着周围人群的艳羡和恭维,她多日来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脸上容光焕发,心中对吕茅的感激更是无以复加。
【叮!目标人物‘李桂姐’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5!】
吕茅亲自将一份丰厚的彩头交到李桂姐手中,朗声道:
“桂姐儿才貌双全,荣膺魁首,实至名归!愿桂姐儿今后如这春日繁花,锦绣前程,更上一层楼!”
李桂姐接过彩头,激动得眼圈微红,深深万福:
“多谢武大官人抬爱!桂姐定不负厚望!”
这场面,这对话,很快便通过各路耳目,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西门庆府中。
西门庆初闻此事,先是愣住,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岂能不知吕茅的用意?
这分明是当着全城人的面,打他西门庆的脸!
他前脚刚砸了李桂姐的院子,显示自己的威风和对李桂姐的弃如敝履,吕茅后脚就搞出这么大阵仗,把李桂姐捧成了什么“新春第一魁”,极尽荣宠!
“好个武大郎!欺人太甚!”
西门庆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顿在桌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街头巷尾那些嘲弄的嘴脸,听到那些议论他西门庆连个妓女都争不过武大郎的闲言碎语。
那股熟悉的、被挑衅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吕茅这一手,不仅是在商业上与他竞争,更是在他最看重的面子和风流名声上,公然叫板!
“备马!”
西门庆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去东街院里!”
他倒要亲自去看看,那被武大郎捧上天的李桂姐,如今是怎样一副嘴脸!
更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西门庆看上的女人,哪怕他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来献殷勤!
西门庆怒气冲冲,带着几个健仆,骑马直奔东街丽春院。
刚到街口,便看见丽春院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那支送贺的队伍尚未完全散去,巨型蛋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武大郎刚要离开,正与李桂姐、李三妈站在门口说话,周围满是恭维和看热闹的人群。
这景象如同火上浇油。
西门庆猛踢马腹,冲到近前,勒住缰绳,马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惊得人群一阵骚动。
“武大郎!”
西门庆端坐马上,用马鞭指着吕茅,声色俱厉地喝道:“你这厮好不识趣!这丽春院是老爷我常来常往之地,李桂姐更是我包占之人!你在此大张旗鼓,是何道理?”
“莫非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霸道,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围观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屏息凝神,等着看武大郎如何应对。
吕茅早已料到西门庆会来,此刻见他果然如预料般暴跳如雷,心中不惊反喜。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意,对着西门庆拱了拱手:
“西门大官人,别来无恙?只不过大官人此言差矣。”
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美人糕’评选,乃是我武记糕饼行举办的公开活动,旨在选贤与能,与民同乐。桂姐姑娘才艺双全,得此魁首,乃是清河县父老乡亲投票公选的结果,光明正大,何来‘不识趣’之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人群。
继续道:“至于桂姐姑娘曾与大官人交好,那是过往之事。听闻前些时日,大官人您一时不快,已将这李桂姐的院子砸了个稀烂,与桂姐姑娘也算是恩断义绝了吧?如今我武大循正道而来,贺桂姐姑娘荣获殊荣,一未强逼,二未胁迫,如何就成了与大官人您过不去了?”
“难道这清河县,只许你西门大官人捧的人风光,旁人便贺不得一声好?”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更是当众点破了西门庆砸院子、已与李桂姐闹翻的事实,将他那点因嫉妒而生的无理取闹揭露无遗。
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和低笑声。
“武大官人说得在理啊!”
“西门庆这是吃醋了?”
“就是,自己不要了,还不许别人沾边?”
“西门大官人这醋吃得没道理……”
西门庆被吕茅这番话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尤其是听到周围的议论,更是觉得颜面大损。
他强词夺理道:“哼!巧言令色!谁说我与她恩断义绝?我……”
“诶——”
吕茅打断他,脸上笑容依旧,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
“大官人,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您当日雪夜打砸,威风八面,全县谁人不知?如今见桂姐姑娘得了魁首,风头更胜往昔,便又想来重温旧梦?这反复无常,只怕……非英雄所为吧?”
这话如同刀子,直戳西门庆肺管子。
他本就最重面子,此刻被吕茅当众讥讽反复无常、非英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吕茅“你……你……”了半天,却想不出更有力的反驳。
吕茅却不给他喘息之机,趁势上前一步,声音提高,对着众人朗声道:
“诸位乡亲都看见了!我武大行事,光明磊落!做生意,童叟无欺;办活动,公正公开!绝不会因某人权势,便卑躬屈膝,更不会因私怨,便迁怒无辜,行那打砸抢掠的勾当!”
“说得好!”
“武大官人仁义!”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叫好声,显然吕茅这番话深得人心。
西门庆带来的几个健仆见势不妙,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只能紧张地护在周围。
“好!好!武大郎!你……你给我等着!”
西门庆知道今日再闹下去,只会自取其辱,撂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猛地调转马头,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