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麟卫的校场比往日热闹了三倍。
石敢当踩着晨露刚到校场边缘,就被一阵震天的呼喝声震得耳膜发颤。三百名黑麟卫分成十列,每列三十人,手里的新式弩箭斜指天空,箭簇在朝阳下闪着寒光——那是扶苏按照现代图纸改良的“连弩”,一次可装五支箭,射程比秦军制式弩箭远出三十步。
“都精神点!”白川穿着玄色劲装,腰间悬着扶苏亲手锻造的短刀,正来回踱步,“将军说了,今天点将,谁要是掉链子,直接贬去看守粮草库!”
队伍里传来一阵低笑,却没人敢真的松懈。石敢当注意到,每个人的甲胄都擦得锃亮,靴底的铁钉新换过,踩在青石板上“咔咔”作响——这是黑麟卫的规矩,装备不洁者,罚抄《武经》三遍。
“王叔,您看那新造的投石机?”石敢当碰了碰身边的王老兵,对方正眯着眼打量校场东侧的大家伙。那投石机比寻常的矮了半截,底座却多了四个铁轮,旁边堆着十几个黑陶罐子,罐口封着红布。
王老兵啐了口唾沫,露出一口黄牙:“这玩意儿叫‘霹雳罐’吧?前儿听工匠说,里面装的是硝石和硫磺,砸出去能炸开花?”
“不止呢,”旁边一个年轻卫卒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白队尉说,将军还给这投石机装了刻度盘,说是能算准落点,误差不超过三步……”
话音未落,校场入口传来马蹄声。扶苏骑着一匹乌骓马,身后跟着胡姬,两人都穿着黑色骑装,胡姬腰间的弯刀上坠着枚东胡狼形玉佩,随着马身颠簸轻轻晃动。
“将军!”三百人齐声呐喊,声浪几乎掀翻了头顶的旗幡。
扶苏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亲兵,目光扫过队列,最后落在最前排的石敢当身上:“石敢当,出列。”
石敢当心里一紧,快步走出队列,抱拳行礼:“到!”
“你带第一队,”扶苏扔给他一块虎符,“午时之前,把骊山上的粮仓看守换下来。记住,只看不说,有人问起,就说是例行换防。”
石敢当接过虎符,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还是个铁匠铺的学徒,现在却能握着调兵的虎符——这种感觉比拿铁锤砸铁块还要让人热血沸腾。“属下明白!”
“白川,”扶苏转向亲卫队长,“你带第二队,去趟淮阴。找到韩信,告诉他,要么来我麾下当将军,要么……永远别想离开淮阴。”
白川挑眉:“要是他不识抬举?”
“那就把他绑回来。”扶苏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不管他跟项羽有什么旧情,这个人,我要定了。”
胡姬突然轻笑一声,声音清脆如铃:“要不要我让东胡的人帮帮忙?听说韩信最近在楚营不太受待见,项梁总骂他‘钻人胯下的货色’……”
扶苏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用。对付这种人,得用点特别的法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递给白川,“把这个给他看,他会来的。”
石敢当注意到,那竹简上盖着个奇怪的印章,既不是秦篆,也不是东胡文,倒像是将军常画的“地图坐标”。
“王老兵,”扶苏的目光落在老兵身上,对方立刻挺直了腰板,“你带第三队,去沛县。刘邦最近在那边招兵买马,你去给他送份‘贺礼’。”
王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将军是想让属下把他那泗水亭长的印信摘了?”
“不,”扶苏摇头,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特制的箭,箭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把这个射进他的帐篷。告诉他,再敢私藏粮草,下次射的就是他的脑袋。”
胡姬凑近看了眼箭杆,突然踮脚在扶苏耳边说了句什么,扶苏的眉头舒展开来,竟也笑了:“就按你说的办。加派人手盯着吕雉,那女人比刘邦难对付十倍。”
校场上的卫卒们听得心潮澎湃。谁都知道,将军这是要动真格的了——韩信是项羽麾下最能打的将军,刘邦是沛县一带的地头蛇,将军一口气要拿下这两个人,显然是要跟楚营撕破脸了。
“剩下的人,”扶苏提高声音,目光如炬,“随我去巨鹿。项羽不是想跟我谈谈吗?我就去会会他。”
“将军,”一个年轻卫卒突然出列,脸上还带着稚气,“听说项羽的霸王枪有七十斤重,您……”
“七十斤?”扶苏拿起旁边的连弩,单手拉开弓弦,“在我眼里,再重的枪,也不如这玩意儿管用。”他扣动扳机,五支箭“咻咻”射出,精准地钉在百步外的靶心,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三百名卫卒齐声喝彩,声震云霄。
石敢当握紧虎符,突然觉得胸口的伤疤都在发烫。他想起将军常说的那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以前他不懂,现在看着校场上闪着寒光的连弩,看着将军眼底的自信,突然就懂了——
这就是黑麟卫的底气。这就是他们敢跟项羽叫板、敢跟刘邦叫阵的资本。
“出发!”白川第一个翻身上马,短刀出鞘,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
石敢当跟着第一队的卫卒走向马厩,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听说骊山上的粮仓藏着赵高的余党,将军让他“只看不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激昂的战歌,催促着这支新生的力量,向着更汹涌的风暴走去。而远方的巨鹿战场,项羽的楚军正在埋锅造饭,他们还不知道,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风暴,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