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防空洞入口被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封死，边缘的水泥已经开裂，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韩舒芙让人找来的液压钳发出沉闷的嗡鸣，咬在钢筋上迸出火星，用了近十分钟才在封门上撕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里面二十多年没通风了，可能有有毒气体。”韩舒芙举着强光手电照向缝隙深处，光柱所及之处满是厚厚的灰尘，“我让人准备了防毒面具。”
吴起灵却已经摘下了蓝翔夹克的帽子，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黑暗中没有气流声，没有老鼠窸窣，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他指尖在黑金斩神刀的刀柄上摩挲着，麒麟血在血管里微微发烫——这是有邪物存在的征兆。
“不用。”他摆了摆手，率先弯腰钻进缝隙。穿过狭窄的通道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腐朽的气息，更深处似乎还飘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烛味？
等韩舒芙跟着爬进来，打开手电四下照射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并非想象中杂乱的防空洞，而是一片被刻意清理过的空间。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中央用白色的粉末画着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里布满了扭曲的符文，正是之前在旋音鬼唱片上见过的猩红祭礼咒印。
更诡异的是圆圈周围摆放着的东西——九个黑色的瓦罐整齐地排列着，每个瓦罐前都插着三炷香，香头明明灭灭，正燃着幽绿色的火苗，散发出那股奇异的香烛味。而瓦罐里隐约能看到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骨灰？
“鬼香火。”吴起灵的声音低沉，他走到一个瓦罐前，看着那幽绿的火苗，“用枉死者的骨灰混合尸油做成的香，专门用来喂养阴物。这九个瓦罐里封着的，恐怕是九个枉死鬼的魂魄。”
韩舒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想起了集团档案室里的记录——三十年前建造地下三层时，曾发生过一起坍塌事故，正好是九名工人被埋在下面，最后因为救援难度太大，只能宣告死亡，直接用混凝土填埋了。
“是那九个工人……”她声音发颤，“有人在用他们的魂魄做祭品？”
“不止是祭品。”吴起灵蹲下身，指尖悬在白色粉末画的咒印上方，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在流转，“这咒印在吸收鬼香火的阴气，等九个魂魄被养到极致，就会成为猩红祭礼的‘引子’。”
他话音刚落，最左边的瓦罐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一下。紧接着，幽绿色的香火突然暴涨，火苗扭曲成人脸的形状，发出无声的嘶吼。
“来了。”吴起灵猛地站起身，反手抽出黑金斩神刀。刀身出鞘的瞬间，寒光扫过，将周围的阴冷气息逼退了几分。
九个瓦罐同时剧烈震动起来，罐口的绿色火苗全部暴涨，连成一片幽绿的火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罐子里传来指甲刮擦陶土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嘭”的一声，最左边的瓦罐炸开，灰白色的骨灰混合着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人”浑身覆盖着水泥和碎石，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流淌着粘稠的黑液。它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最近的韩舒芙扑了过来。
“小心！”吴起灵一步跨到韩舒芙身前，黑金斩神刀横斩而出。刀风带着麒麟血的灼热气息，瞬间将那鬼影劈成两半。但被劈开的黑气很快又凝聚在一起，甚至比刚才更加凝实。
“这些是地缚灵，被鬼香火养着，除非毁掉瓦罐和香烛，否则杀不死。”吴起灵一边说着，一边侧身避开另一个扑过来的鬼影，同时抬脚踹向旁边的瓦罐。
“嘭！”瓦罐被踹得粉碎，里面的骨灰撒了一地。对应的那炷香突然“噗”地一声熄灭，绿色火苗消失的瞬间，那个刚刚凝聚成形的鬼影也像是被抽走了力量，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我来毁掉瓦罐！”韩舒芙立刻反应过来，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筋，朝着离她最近的瓦罐砸去。她虽然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但常年身居高位的冷静让她没有慌乱，每一次挥棍都精准地砸向瓦罐。
“好！”吴起灵见状，立刻调整策略。他不再试图斩杀鬼影，而是将黑金斩神刀舞成一团光盾，护住两人周身，同时用脚将靠近的瓦罐一个个踹碎。
一时间，防空洞里满是瓦罐碎裂的脆响、香烛熄灭的闷响，以及鬼影不甘的嘶吼。九个瓦罐很快被毁掉了七个，剩下的两个鬼影明显变得虚弱，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就在韩舒芙举起钢筋，准备砸向倒数第二个瓦罐时，异变陡生！
地面上那个用白色粉末画的咒印突然亮起红光，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开始流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咒印中心传来，韩舒芙脚下一个不稳，竟然朝着咒印中心滑了过去！
“小心！”吴起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但那股吸力异常强大，连带着他也被拽得一个趔趄，半个膝盖跪在了咒印边缘。
红光映照下，最后两个鬼影突然停止了攻击，转而朝着咒印中心扑去，竟然主动钻进了红光里！随着它们的融入，咒印的光芒更盛，吸力也变得更加恐怖。
吴起灵感觉手臂上的肌肉都在撕裂，他咬着牙，麒麟血全力运转，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透出，与咒印的红光相互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快……松手……”韩舒芙看着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心疼得厉害。她能感觉到那股吸力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从身体里扯出去，如果不是吴起灵拽着，她早就被吸进咒印里了。
“废话！”吴起灵低喝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拍向地面，黑金斩神刀脱手而出，刀身旋转着飞向最后一个瓦罐，“给我碎！”
“铛！”长刀精准地劈碎瓦罐，最后一炷鬼香火应声熄灭。失去了所有鬼影的支撑，咒印的红光明显黯淡了几分，吸力也减弱了不少。
吴起灵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发力，将韩舒芙拽了回来。两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个诡异的咒印。
红光彻底消失，白色粉末画的咒印像是失去了力量，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化作普通的灰尘，被气流吹散。
防空洞里重新恢复了黑暗，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你没事吧？”吴起灵扶住韩舒芙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只是手腕被勒红了，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韩舒芙摇摇头，视线落在他的膝盖上。刚才他跪在咒印边缘时，裤子被红光灼烧出了一个破洞，露出的皮肤上有一片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烫伤了，“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吴起灵不在意地拍了拍膝盖，拿起地上的黑金斩神刀，擦了擦刀身的灰尘，“这咒印比想象中更复杂，刚才如果不是及时毁掉最后一个瓦罐，恐怕真要被它得手了。”
韩舒芙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暖又涩。这个总是穿着蓝翔夹克的驱魔师，每次都把最危险的部分挡在自己身前，却从不说一句辛苦。
“是谁在布置这一切？”她定了定神，问道，“对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吴起灵走到咒印消失的地方，蹲下身捻起一点灰尘，放在鼻尖闻了闻，“但这咒印的力量指向……楼上。”
“楼上？”韩舒芙一愣，“你的意思是，对方的真正目标是金融中心的地上部分？”
“很有可能。”吴起灵站起身，目光锐利，“用地下的九个地缚灵做引子，通过猩红祭礼的咒印，将阴气输送到楼上。如果我没猜错，楼上应该还有一个对应的仪式阵眼。”
他想起刚才在三楼遇到的旋音鬼，那东西的力量确实比普通鬼怪强得多，恐怕就是被这里的阴气滋养过。
“那我们现在上去查？”韩舒芙立刻问道。
“不急。”吴起灵摇了摇头，“对方既然布了这么大的局，肯定不会只靠这点手段。我们现在上去，只会打草惊蛇。”他顿了顿，看向韩舒芙，“你让人封锁地下三层，对外就说管道维修，暂时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好，我马上安排。”韩舒芙立刻拿出手机，虽然地下信号不好，但紧急联络还是能打通的。
等她安排完，抬头看到吴起灵正盯着防空洞深处的黑暗，眉头紧锁。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吴起灵的声音压得很低。
韩舒芙凝神细听，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只有远处管道滴水的“滴答”声。“没有啊……”
话没说完，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有人在低声哼唱的声音，顺着空气飘了过来。那歌声很诡异，调子忽高忽低，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哼唱，却又分不清具体的旋律。
“在那边。”吴起灵举起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向防空洞更深处的一个拐角。那里似乎有一扇半开的铁门，歌声就是从门后传出来的。
他握紧黑金斩神刀，一步步走过去，韩舒芙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越靠近铁门，歌声就越清晰，同时那股之前闻到的鬼香火味也再次出现，而且比刚才浓郁了数倍。
走到门口，吴起灵示意韩舒芙停下，自己则缓缓推开门。
门后是一个更小的空间，像是个废弃的储藏室。里面没有手电的光，却亮着幽幽的绿光——正中央的地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神龛，神龛前点着三炷巨大的香烛，绿色的火苗烧得正旺，而那诡异的歌声，正是从神龛里传出来的。
神龛上没有供奉神像，只放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看不清形状。
吴起灵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个小小的神龛里蕴含的阴气，竟然比刚才九个瓦罐加起来还要浓郁！
“这是什么？”韩舒芙忍不住问道，声音有些发颤。那歌声让她头皮发麻，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顺着脊椎往上爬。
“比鬼香火更阴邪的东西。”吴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人在用猩红祭礼的力量，供奉某个东西。”
他举起黑金斩神刀，刀尖指向那个神龛：“不管你是什么，既然敢在我面前作祟，就给我出来！”
话音落下，神龛里的歌声突然拔高，变成凄厉的尖啸。三炷巨大的香烛猛地爆开，绿色的火焰化作三条火蛇，朝着吴起灵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