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这片风暴眼中的平静之地,仿佛一步从喧嚣的尘世跨入了永恒的殿堂。外界的能量咆哮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唯有中心那团变幻的混沌之光与下方那具不朽的骸骨,占据了一切感知。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混沌之光的本源召唤便越是强烈,几乎要让陆平的混沌金丹自行飞出,与之融合。而同时,那具混沌骸骨散发出的无形威压与混乱意志,也如同实质的山岳,重重压在他的心头与肩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骸骨如玉,流淌着混沌光泽,其骨骼之上,隐约可见细密繁复到极点的天然道纹,仿佛记载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大道经文。它虽已寂灭,但残留的“存在感”却比许多活着的生灵更加磅礴。
陆平在距离骸骨约十丈之处停下,这个距离,已然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混乱意志的核心。它不再是无意识的扫荡,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一种疑惑,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万古前的悲怆与不甘。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骸骨郑重一礼,声音沉凝,在这片寂静之地清晰回荡:
“晚辈陆平,机缘巧合踏入混沌之道,循引而来,无意惊扰前辈安眠,只为求索大道前路,望前辈成全。”
话音落下,那混沌骸骨空洞的眼眶中,仿佛有两团微弱的混沌之火骤然点燃!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清晰的意志,如同潮水般轰然撞入陆平的识海!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攻击,而是一段残缺的画面与一道直指本心的拷问!
那是一派末日景象,天地倾覆,星辰陨落,无尽的魔影与神圣的存在在崩坏的世界中厮杀,法则断裂,大道哀鸣。一道模糊的、与眼前骸骨气息同源的身影,屹立于崩塌的中心,仰天长啸,周身爆发出极尽的混沌神光,欲要重定地水火风,却最终被一道仿佛来自天道本源的、无形的“枷锁”束缚、撕裂……画面至此戛然而止,充满了不甘与壮烈。
一道古老、沧桑、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希冀的意念,直接在陆平道心深处响起:
“后来者……混沌之道,逆天而行,为世所不容……汝,为何执混沌?”
这并非声音,而是意念的直接传递,蕴含着对大道、对命运的诘问。
陆平身躯剧震,识海中那末日景象带来的冲击,与这直指道心的拷问,让他神魂摇曳。他仿佛看到了这位前辈当年面对的恐怖劫难,感受到了其最终功亏一篑的悲怆与遗憾。
“为何执混沌……”陆平喃喃自语,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澈和坚定。
他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并非他选择了混沌,而是在命运的推动下,混沌选择了他。从最初的《混沌真解》,到炼化星核,再到踏入这归墟之海……这条路充满了艰辛与危险,却也让他看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大道风景。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与那骸骨空洞眼眶中的混沌之火对视,以神念回应,斩钉截铁:
“大道三千,皆可成道。混沌非逆天,乃天之始,道之源!世不容我,非我之过,乃世之隘!我执混沌,非为逆天,只为追寻心中之真,探索道之终极!纵前方万劫加身,大道独行,我亦往矣!”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澄澈如镜,没有丝毫迷茫与动摇。他的信念,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探索与超越;不是为了逆反,而是为了追寻那最初与最终的“真实”。
轰隆!
在陆平道心回应的刹那,那具混沌骸骨猛然震动了一下!眼眶中的混沌之火剧烈跳动,那弥漫的混乱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一种欣慰,甚至……一丝解脱。
那庞大的威压瞬间消散于无形。
骸骨保持着仰望混沌之光的姿势,不再有任何动静,但那玉质骨骼上的混沌光泽,似乎变得更加温润平和。那困扰此地不知多少岁月的执念与不甘,因陆平的回答,终于得到了安放。
它认可了陆平的道心。
下一刻,那团悬浮于骸骨上方的混沌之光,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分出了一缕细小的、却蕴含着最精纯混沌本源的气流,如同归巢的乳燕,轻盈地飘向陆平,没入他的眉心识海,最终融入他丹田的混沌金丹之中。
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没有痛苦的改造过程。这一缕本源混沌气,如同最甘甜的泉水流过干涸的土地,自然而然地与陆平的混沌金丹融为一体。
陆平浑身一震,只觉得对混沌的感悟瞬间提升了数个层次!以往许多晦涩难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混沌金丹发出愉悦的嗡鸣,体积虽然没有变化,但其内在的“道”与“理”却被极大地夯实与拓展,金丹表面那幅“混沌归墟图”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更加生动、完整。
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金丹一层,但其根基、其潜力、其对混沌大道的亲和与理解,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并非量的积累,而是质的飞跃!
与此同时,一段更加清晰的信息,伴随着那缕本源混沌气,烙印在他的心间:
“吾名……混沌……道主……一缕残念,镇守于此……以待有缘……”
“此光乃‘混沌源核’之投影,蕴含混沌生灭之机……得此一缕,可筑无上道基……”
“归墟之海深处……有‘万古劫’之秘……小心……天道……枷锁……”
信息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消散。
陆平缓缓睁开眼,眸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他再次对着那具已然彻底沉寂、仿佛只是普通玉骨的混沌道主骸骨,深深三拜。
这一拜,谢其传道之恩。
这一拜,敬其求道之志。
这一拜,承其未竟之业。
拜毕,他抬头看向那团依旧在变幻的混沌源核投影。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境界,能得这一缕本源已是极限,贪多嚼不烂,甚至会引来不测。这团光,或许将来他境界足够时,还会再来。
此间最大的机缘,他已获得。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一步步离开了这片风暴之眼。外界的混沌归墟漩涡依旧狂暴,但此刻陆平行走其间,却感觉如鱼得水,再无之前的滞涩与危险。他对混沌与归墟的掌控,已然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他不再留恋,循着来路,朝着归墟之海外围遁去。
是时候离开这片绝地了。归墟之海的经历,让他脱胎换骨。而混沌道主留下的关于“万古劫”与“天道枷锁”的信息,则像一颗种子,埋在了他的心底,指引着他未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