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心中警兆更甚。这与他感知到的邪念碎片气息,以及万毒老祖可能存在的关联,都指向同一个答案——赤沙死域深处的异变,远比预想的严重!这所谓的“先祖禁地”,很可能就是血手门、鬼医余孽,甚至影阁“血蝎”的真正目标!
“阿吉,听着。”陆平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些屠戮你族人的沙蝎,还有刚才抓你的那些人,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闯入你们先祖的禁地。一旦让他们得逞,不仅亵渎了你们的圣地,更可能释放出里面真正可怕的东西,给整个西漠带来灾难!我此来,就是要阻止他们。”
他看着少年眼中升起的震惊和犹豫,继续道:“我无意亵渎你们的圣地。我只想阻止那些邪恶之徒。你若能带我到入口附近,指明方向,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你便可寻机返回部族报信,或去安全的地方躲藏。”
阿吉死死咬着下唇,身体因为恐惧和激烈的思想斗争而微微颤抖。族人的惨死,营地的火光,沙蝎的狞笑,还有那禁地深处传来的、让他夜不能寐的恐怖低语…最终,对复仇的渴望和对部族圣地的守护之念,压倒了恐惧。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我带你去!但只能到‘望乡石’!那是外围最后的标记!再往里…是真正的死地!而且…”他眼中带着一丝祈求,“如果…如果可能,求你…救救可能还活着被抓走的族人!”
“好。”陆平郑重点头。
在阿吉的指引下,两人离开了危机四伏的风蚀石林,朝着更加荒凉、更加死寂的西北方向进发。
沙丘越来越高,风沙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的燥热死气更加浓郁,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道。天空仿佛永远蒙着一层灰黄色的纱,连毒辣的阳光都变得昏沉。生命的气息几乎绝迹,只有偶尔看到被风干的兽骨或顽强扎根在背风处的、扭曲狰狞的枯死荆棘。
阿吉对这片区域似乎有着天生的方向感,他带着陆平在看似毫无差别的沙丘间穿行,避开了一些隐秘的流沙陷阱和能量紊乱的区域。陆平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枯荣真意最大程度铺开,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异常。他清晰地感觉到,越往深处,脚下大地传来的“脉动”就越发混乱、狂躁,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在腐烂、在低吼。
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后,就在陆平感觉连枯荣真罡抵御燥热死气的消耗都开始加剧时,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巨大的、如同弯月般的绿洲,如同镶嵌在无尽黄沙中的翡翠,静静地躺在两座巨大的弧形沙丘环抱之中!绿洲中央,是一汪在昏沉光线下呈现出奇异墨绿色的深潭,潭水幽深,不起波澜,仿佛凝固的翡翠。潭水周围,生长着稀疏却异常高大的、叶片呈墨绿色的奇特树木,树皮虬结如龙,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几座低矮的、由巨大黑石垒砌的简陋石屋,散落在绿洲边缘。
“沙海之眼…”阿吉的声音带着敬畏和一丝回家的激动,“我们到了!”
然而,陆平的眉头却深深皱起。这绿洲的出现,在这片死寂的沙海中,本该是生机勃勃的象征。但他敏锐的枯荣真意,却感知到了一股极其不协调的…死寂!
绿洲的水潭,看似深邃,却几乎感觉不到水应有的灵动生机,反而透着一股沉重的阴寒。那些高大的墨绿树木,枝叶繁茂,却散发着一股迟暮、甚至腐朽的气息,仿佛在透支着生命强行支撑。整个绿洲,安静得可怕,听不到鸟鸣虫唱,只有风拂过树叶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这绝非自然的绿洲!更像是一个被某种力量强行维持的…生命坟场!
“阿吉!是你吗?!”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从一座石屋后传来。一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如同树皮般深刻皱纹的老者,拄着一根黑木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老弱、面带菜色的部族成员,看到阿吉,眼中先是惊喜,随即被巨大的忧虑取代。
“巴图爷爷!”阿吉哭着扑了过去,哽咽着快速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和陆平的来历。
被称作巴图的老者,浑浊的眼睛锐利地看向陆平,目光在他身上那内敛却渊渟岳峙的气息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他腰间那枚不起眼的“碎岩令”上,眼神微微一震。
“药王谷的贵客…”巴图长老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带着深深的疲惫,“感谢您救回了阿吉。但您不该来…更不该去触碰那禁忌之地!”
他拄着拐杖,指向绿洲深处,那墨绿色深潭的方向,声音带着恐惧:“‘沙海之眼’…曾经是先祖赐予我们的生命之泉。但自从半年前,那场从赤沙死域深处刮来的、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黑风暴之后…一切都变了!”
“深潭的水,变得冰冷刺骨,喝下去会让人做噩梦,甚至发狂!守护绿洲的‘地脉古树’(他指着那些墨绿色大树)开始加速枯萎,它们的低语…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和…愤怒的咆哮!”巴图长老的身体微微颤抖,“更可怕的是…禁地深处!那‘流沙鬼蜮’的入口附近…开始出现扭曲的黑影!它们像沙子聚成的人形,无声无息地游荡,靠近的人…会被拖入流沙,连骨头都找不到!它们…它们就是‘沙怒’!被惊醒的、守护禁地(或者说被禁地力量扭曲)的恶灵!”
“长老,我看到了!”阿吉急切地补充道,眼中满是恐惧,“沙蝎抓我时,就在风蚀石林附近,我看到过那种黑影!一闪就没了,但那股冰冷的感觉…错不了!”
陆平心中凛然。沙怒恶灵?扭曲的黑影?这描述,与他感知到的邪念碎片气息,以及万毒老祖的力量性质,何其相似!难道万毒老祖崩解的邪念,被这赤沙死域的特殊环境吸引,并借助某种古老的邪恶存在(比如那“掉落的黑星”)重新凝聚成形了?
“而且…”巴图长老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绝望,“最近…那深潭底下…开始传来声音!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敲打…在…呼唤着什么!族里最勇敢的猎人下去探查…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我们被诅咒了!先祖的禁地,已经变成了魔鬼的巢穴!”他看向陆平,老泪纵横,“贵客!听老朽一句劝!离开吧!带着阿吉离开!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在这里守着,守着先祖最后的土地…直到被黄沙彻底掩埋!”
整个部族笼罩在绝望的死寂之中。绿洲的生机在虚假的繁荣下加速流逝,如同风中残烛。
陆平的目光扫过这片被诅咒的绿洲,扫过那些绝望的面孔,最后落在那幽深的墨绿深潭和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古老树木上。枯荣真意无声运转,试图更深入地感知这绿洲异常的核心。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至极、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从绿洲中央的墨绿深潭方向传来!整个“沙海之眼”绿洲剧烈震动!深潭的水面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墨绿色的水花高高溅起!那几株巨大的地脉古树疯狂摇曳,发出痛苦的、如同骨骼断裂般的嘎吱声!树叶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瞬间大片大片地枯萎、焦黄、飘落!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十倍、阴冷邪恶到极致的恐怖气息,混合着刺鼻的硫磺腥臭,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深潭底部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绿洲!
“啊!!”
“沙怒来了!!”
“是地底!地底的东西要出来了!!”
部族成员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乱作一团!
陆平瞳孔骤缩!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精纯、阴冷、带着毁灭与贪婪的本源邪念!虽然驳杂了许多,但其核心,与万毒老祖同源!比那黑色甲壳碎片上的残留,强大了何止百倍!
这不是残魂!这更像是…某种被万毒老祖邪念污染、或者被其力量吸引而彻底复苏的…沉睡在赤沙死域深处的古老邪物!它…正在冲击封印,或者…正在彻底苏醒!
“来不及了!”巴图长老面如死灰,看着那沸腾的深潭和疯狂枯萎的古树,绝望地嘶喊,“它…它要出来了!沙海之眼…完了!”
陆平眼中,青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般燃烧起来!枯荣真罡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咆哮奔腾!那股喷涌而出的恐怖邪念,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他沉寂的战意!
静修数月,根植厚土,枯荣轮转,道基已成。是时候,以这西漠黄沙为炉,以那滔天邪念为薪,淬炼己身锋芒,斩断这祸乱之源!
他一步踏出,挡在惊恐的部族众人与那喷涌邪念的深潭之间,玄青色的斗篷在狂暴喷涌的邪气中猎猎作响,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炸响在绝望的绿洲上空:
“退后!这里…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