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站在墙边，晨光透过窟窿照在他脸上。
他盯着那处被剑气炸开的破损边缘，目光骤然一凝。
粗糙的碎石断面处，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黑色气息，正被晨光迅速消融，却依旧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冷。
这感觉他并不陌生。就在不久前，那枚破碎玉符呈现的画面里，肆虐的魔气就带着这种令人心悸的污秽与冰冷。
同源。这残留的邪气与玉符中的魔气同出一源。
他伸出食指，指尖轻轻触碰那缕即将消散的黑气。
体内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古老斩魔剑意的力量微微一动，凡尘真意随之自然流转，沉静而坚实的力量透指而出。
那丝邪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嗤响，瞬间彻底消散，再无痕迹。
不是幻觉。的确有邪祟之物接触过这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窥视。
那冰冷的窥视感并非凭空而来，其源头必然与这邪气、与噬灵教脱不开干系。
远处，山门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几名巡逻弟子惊疑不定的呼声，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
声音被距离和山风削弱，听不真切，但那股骤然升起的慌乱情绪却隐隐传递过来。
范不繁的眉头彻底锁紧。刚刚掌握新力量的些微喜悦被瞬间冲散。
墙角的邪气残留，远处弟子的惊呼，再加上那挥之不去的被窥视感……这些绝非孤立的事件。
他原本的计划是巩固新融合的剑意，熟悉这股力量，然后再逐步调查窥视者和玉符背后的线索。
他需要时间。但眼下这情形，邪气竟已渗透到宗门偏殿附近，弟子们似乎也遭遇了变故，敌人显然没有给他留下安稳修炼的时间。
是装作不知，继续按照原计划闭关，先求自身稳固？还是立刻行动，顺着这邪气残留的线索追查下去？
选择前者看似稳妥，实则被动。
窥视者在暗，自己在明，对方下一次的动作只会更加隐蔽和致命，届时造成的破坏可能远超现在。
选择后者则意味着要立刻踏入未知的风险之中，他尚未完全掌握新力量，状态并非完美。
几乎没有过多权衡。范不繁眼神一凛，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等。个人的修炼进度固然重要，但若宗门根基被动摇，身边之人受到威胁，一切便失去了意义。这缕邪气就是此刻最直接的线索。
他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窟窿边缘，确认再无任何邪气残留，随后身形一闪，便已来到庭院之中。
他收敛全身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清晨的薄雾里。他循着那丝邪气最终消散前逸散的微弱方向感，同时侧耳捕捉着远处骚动的具体方位。
邪气的来源方向与弟子惊呼传来的方向并不完全一致，略有偏差。
是调虎离山，还是多方同时发动？噬灵教的手竟然已经伸得这么长，渗透得如此之深了吗？
他移动速度极快，脚步轻盈地掠过青石路面，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空气中的任何一丝灵力异常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那缕邪气虽然被消除了，但其短暂存在过的地方，依旧会与周遭纯净的灵气产生细微的排斥感，这种痕迹极难彻底抹除，为他指明了最初的方向。
追踪持续了一段距离，已经远离了居住区，靠近宗门后山的一片林地。这里的树木更加茂密，晨光被切割得斑驳陆离。
那邪气残留的痕迹到这里变得断断续续，愈发微弱，仿佛对方在此地刻意停留过，然后又用了某种方法掩盖了行踪。
范不繁停下脚步，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的一片落叶。
叶片背面，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焦黑痕迹映入眼帘，同样是那令人厌恶的邪气腐蚀所致。对方很谨慎，但并非无迹可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刚才来的方向传来，还伴随着两名弟子略显气喘的交谈声。
“……看清了吗？刚才那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没看清，速度太快了，唰一下就过去了，感觉阴冷得很！”
“值守师兄已经去禀报执事了，让我们扩大巡逻范围，小心戒备。”
“真是多事之秋，听说前几天也有师弟在西北角那边看到怪影……”
两名巡逻弟子交谈着从林外小径快步走过，并未发现隐匿在林木阴影中的范不繁。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范不繁的猜测。果然出事了，而且不止他这里一处。
那窥视者，或者其同伙，在窥探他之后，又在宗门其他地方制造了骚乱？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还是别有图谋？
他站起身，不再局限于追踪那缕微弱的邪气痕迹。结合弟子的话语，对方活动的大致范围在他脑中清晰起来。他改变方向，朝着弟子提到的西北角以及刚才骚动传来的区域快速潜行而去。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需要知道对方究竟做了什么，留下了什么，目的为何。
这股与玉符中魔气同源的邪气，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窥视那么简单。这背后一定牵连着更大的阴谋，或许就与噬灵教企图撕裂结界、吞噬灵力的终极目标有关。
他的心情越发沉重，紧迫感如影随形。
原本只是针对他个人的窥视，此刻已然显露出升级为波及整个宗门危机的征兆。
他必须更快，必须在对方造成更大破坏之前，揪出这只藏在暗处的黑手。
前方，一片靠近山壁的开阔地出现在眼前，那里的灵气波动显得有些紊乱。
范不繁加快速度，悄无声息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