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德正沉浸在骄傲又忐忑的莫名情绪中。
林掌柜,刚刚那位姑娘穿的衣裳,也是你们铺子里卖的?一位穿着湖绿色比甲的妇人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手中的团扇轻轻摇晃。
不等林正德回答,旁边一个梳着高髻的妇人就抢着道: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尹师傅带着那丫头去后院的。尹师傅的手艺,在咱们落水县可是数一数二的!
既是卖的,给我们家小姐也来一套。湖绿衣裳的妇人说着就去解荷包。
她话音未落,站在布匹架子旁的蓝衫男子突然插话:这位大姐,您都不问问王小姐喜不喜欢?这衣裳看着就金贵,怕是要二十两银子往上...
我在商家伺候了十二年,眼光从没出过错!王嬷嬷猛地转身,腰间的鎏金玉佩撞在柜台上的一声脆响,这样式连府城的锦绣坊都少见,我们家小姐见了定要夸我。她故意将荷包往柜台上一拍,三枚金瓜子从开口处滚落出来,至于银子...一套衣裳罢了,我们商家还买得起!
原来是商家的管事嬷嬷。角落里一个穿靛蓝比甲的妇人突然轻笑,手中团扇半掩着嘴角,难怪这般阔气。
珠帘突然哗啦作响,一个着绛色马面裙的圆脸妇人带着一个丫鬟鱼贯而入:原来是商家的。她目光扫过那几枚金瓜子,冷笑一声:她们商家要的衣裳我们原家要了,无论多少银子!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拍在柜台上,票面上贰佰两的字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店铺里的客人顿时噤若寒蝉。在落水县,谁不知道商家和原家为盐引之事结下的梁子?明里暗里斗了十几年。如今竟为了一套衣裳当众较劲,这热闹可不多见。
王嬷嬷脸色一沉,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去年在盐课司的招商会上,就是被原家截了胡,老爷不高兴,害得她夫人小姐也跟着闷闷不乐了好久。想到这里,她突然提高声调: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你们原家连盐引都要靠截胡,如今连件衣裳也要抢?
原家嬷嬷冷笑道:“我们原家从来都凭实力说话!她转头对林掌柜道:她要的那衣裳,我们原家出三倍价钱,现在就付现银!
林正德见两位嬷嬷剑拔弩张,急忙从柜台后绕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挤到两人中间:两位贵客且消消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赔着笑脸道:都是我们兴隆布庄的贵客,何必伤了和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的手势,引着两人往二楼的雅间走:两位真是好眼力,这紫云裳用的是上好的云霞锦,是我们东家特意从江南运来的限量款。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这一批料子只够做百来套,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林正德边说边在心里打鼓,这限量款的说法还是他闺女林兮瑶教的。至于什么之类的词,他实在记不全,也就没敢多说。其实这批布料原本是准备进贡的云霞锦,因染色出了差错被退了货。隆老板也是有求于人,全部原价拿下了,原想着那些银子,就当是打点出去的,没想到竟真能引起这般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