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林正德扒饭的声音将林兮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正对上柳南风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
秘密离京的唐大人是到了落水城?林兮瑶放下筷子问道。
柳南风眉梢微挑:何以见得?
小舅,你都快把答案喂到我嘴里了。林兮瑶无奈道,我问的是县令大人为何重视水车,你却说漕运、唐大人离京、百万修河款,我还不能想到其中关联吗?
柳南风轻摇折扇:继续。
洛水河堤虽然每年都在加固,但花费绝不可能高达百万两。林兮瑶掰着手指计算,否则朝廷财政早就被拖垮了。我虽不知朝廷年税收具体数额,但猜测不会超过两千万两。
她这番推测确有依据。大乾国虽非她熟知的任何历史朝代,但经济规律往往相通。如今大乾立国三代,正值承平时期,但以农耕为主的经济规模,显然不及鼎盛时期的唐宋,甚至比不上动荡的明清。按此推算,朝廷岁入确实难以超过两千万两。
柳南风已收起慵懒姿态,正襟危坐:说下去。
洛水河是连通南北的要道,圣上既想整顿漕运,莫非是要在落水县另辟蹊径?林兮瑶眼睛一亮,落水县这是要起飞了?
柳南风难掩惊讶。这些朝堂秘辛,都是他通过一些书信和老师的教导才略知一二。此刻他不禁庆幸有位出身不凡的老师,不仅传授经义,更时常提点朝局动向——这正是寒门学子最欠缺的眼界。
就连他那惊才绝艳的师弟穆景渊,听老师讲解时也不过举一反三。没想到林兮瑶竟能...
小舅,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林兮瑶突然皱眉。
但说无妨。
圣上要整顿漕运,为何要大费周章另建码头?她百思不得其解,江南苏氏、河东裴氏、陇西郭氏再是势大,难道还能与朝廷抗衡不成?在前世记忆里,任何世家大族在国家机器面前都不堪一击。
柳南风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也有她不知道的事,否则他这当舅舅的颜面何存?
他轻叩桌面,声音低沉:江南苏氏,盘踞闽越之地,正是圣上大伯闽王的封地所在;河东裴氏,扎根河东道,乃先皇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圣上十三叔寿王的势力范围;至于陇西郭氏...他顿了顿,其根基所在的陇西,恰是圣上仅存的两兄弟之一康王的封地。
林兮瑶瞳孔微缩。这哪里是简单的漕运之争?分明是皇权与藩王势力的角力!难怪圣上要如此迂回行事。这三家早已将漕运打造成独立王国,不仅掌控十万漕丁,更渗透了沿河州县。若强行取缔,只怕会引发漕运瘫痪,动摇国本。
三家背后,站着三位藩王。柳南风指尖蘸茶,在桌上画出三角之势,闽王掌水师,寿王控盐铁,康王握边军。若贸然动漕运...他手掌突然拍向茶渍,水花四溅。
林兮瑶心头一震。这分明是在说——稍有不慎,便是天下大乱!
林正德茫然抬头:他这是听到了什么?这是他这个小老百姓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