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震霆的苏醒,如同在阴霾中投下的一缕阳光,让基地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尽管他认知受损、行动不便,但能醒过来,能认出人,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陈老亲自来探望,看着昔日精明强干的爱将如今这般模样,心中唏嘘不已,但更多的是庆幸。他叮嘱医疗组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康复治疗,同时加强了医院的安保,确保陆震霆的绝对安全。
林晚星的生活重心彻底转移到了医院。她在病房里支了一张小床,几乎24小时陪护。喂水喂饭、擦洗按摩、陪着做复健、不厌其烦地和他说话,试图唤醒他沉睡的记忆。她将北辰也时常带来,希望孩子的天真能刺激父亲的恢复。
然而,随着接触的深入,林晚星心中那份隐隐的不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缓扩散开来。
苏醒后的陆震霆,表面上依赖她,顺从地接受一切安排,但某些细节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他的眼神大部分时间是空洞和茫然的,但偶尔,在她转身或是视线盲区,会捕捉到一种极其短暂的、冰冷的审视,那绝不是一个脑损伤患者应有的眼神。他对过去的事情表现出符合医学诊断的遗忘,但当林晚星不经意间提到“归墟”、“镜像”或是“黑风岭”等关键词时,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会微不可查地蜷缩一下,虽然脸上依旧是茫然的表情。
最让林晚星心生警惕的是陆震霆对北辰的态度。他表现出一个父亲对儿子应有的、略显笨拙的关爱,会努力对北辰笑,想抱他。但每次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北辰时,小家伙都会明显地瑟缩一下,甚至躲开,周身的灵光会产生细微的、排斥性的波动。而陆震霆对此的反应,不是受伤或难过,而是一种……极快闪过的、类似于“麻烦”或“障碍”的不耐烦情绪,虽然被他用虚弱和迟钝完美地掩饰了过去。
林晚星开始有意识地做一些小小的“测试”。
她会在喂他喝水时,“不小心”将一滴蕴含了极微量灵泉生机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仔细观察他的反应。正常的陆震霆,长期受灵泉水滋养,身体会对这种能量产生自然的亲和与舒适反应。但这个陆震霆,皮肤接触那滴水的瞬间,林晚星敏锐地感觉到他肌肉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虽然转瞬即逝,但绝非舒适感。
她又尝试着,在给他读一些过去的日记或照片时,夹杂几句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关于灵泉空间或是她重生秘密的隐晦话语。真正的陆震霆,即使记忆受损,潜意识里对这些关乎妻子最大秘密的信息也该有本能反应。但这个陆震霆,毫无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最普通的家常。
一次又一次微小的异常,像一根根细小的冰刺,扎在林晚星的心上。一个可怕的猜想,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眼前这个苏醒过来的男人,可能……不是她的震霆!而是“归墟”“镜像”计划制造出的、拥有陆震霆外表和部分记忆的……复制体或替代品!那个植入他体内的未知惰性物质,或许就是维持这个“镜像”存在的关键,或者是某种接收指令的装置!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正的震霆在哪里?还在昏迷?还是已经……她不敢想下去。
她不敢将这个可怕的猜测告诉任何人,包括陈老和秦教授。没有确凿证据,仅凭她的直觉和儿子模糊的排斥感,无法取信于人,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她必须自己找到证据。
她将更多的心思花在了陪伴北辰上。她知道,儿子纯净的灵性是照妖镜。她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北辰,在不引起“陆震霆”怀疑的前提下,更多地与他眼中的“爸爸”互动,观察记录下每一次北辰产生排斥反应时对应的细节。
同时,她也更加努力地修炼,消化灵泉空间的感悟。她需要力量,需要能够分辨真伪、甚至可能对抗这个“镜像”的力量。她隐隐感觉到,空间赋予她的“净化”能力,或许是关键。
这天,秦教授来看望陆震霆,顺便带来了最新的“镇狱石”碎片监测报告。报告显示,碎片活性稳步提升,与北辰的共鸣也越发和谐。秦教授兴奋地对着轮椅上的陆震霆讲述着这些好消息,希望能刺激他的记忆。
“震霆,你看,你儿子多厉害,他正在帮我们稳定大地呢!”秦教授笑着说道。
“陆震霆”脸上露出符合他“人设”的、带着点茫然和自豪的笑容,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了报告上“镇狱石”能量波动的图谱。
就在那一瞬间,林晚星清晰地看到,他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掩饰的……贪婪?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足够让林晚星的心脏冻结。
裂痕,已经无可挽回地出现。信任的基石正在崩塌。病房里的温情脉脉,可能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林晚星面上依旧保持着温柔妻子的模样,扶着“丈夫”散步,喂他吃药,但心底已然筑起了一道冰冷的防线。
她知道,一场比真刀真枪更加凶险的、关于身份与真伪的暗战,已经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悄然开始。而她,必须为了真正的丈夫,为了儿子,赢下这场战斗。夜晚,她看着身边熟睡的“陆震霆”,手悄悄握紧了颈间那枚作为空间载体的玉佩,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而决绝的光芒。无论眼前的人是谁,她都必须要找出真相,揭开这层虚伪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