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鸥港的夜被咸湿的海风揉成碎末，锈红色的灯塔光束扫过铁鲸号的船舷，将那艘三十万吨级货轮的轮廓切割成明暗相间的巨兽。
凌寒站在离岸三百米的礁石后，黑色战术手套捏着通讯耳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耳机里，雷震的呼吸声像破风箱般粗重，混着金属摩擦的刺响。
“引爆舱气压阀被焊死了。”雷震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那孙子在我脚边堆了c4，说要给老子办个‘爆炸派对’。”
通讯频道里传来硬物撞击的闷响，接着是焊斧癫狂的笑声：“夜枭的狗腿子？老子倒要看看，你主子敢不敢来捞你！”
凌寒抬起眼，神识如蛛网般铺展开。
她能“看”到铁鲸号内部的热成像：十二名持冲锋枪的守卫在甲板巡逻，驾驶舱有三个体温异常的人——其中一个左小腿装着机械义肢，是焊斧；最底层的引爆舱，雷震的体温比常人高两度，手腕处有新鲜血迹，应该是在掰断手铐时割伤的。
“白影，蜂群覆盖到几层？”她低声问。
两公里外的厢式指挥车里，白影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额角沁着细汗。
五十架微型无人机在她瞳孔里投下幽蓝的光斑：“数字宇宙的监测网被干扰了，但焊斧用了自组网，我需要三十秒破解。”
“乔伊，通风管道到引爆舱还有多远？”
“正在过第三道防火门。”通讯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小螺给的图纸是对的，不过这里的老鼠比码头多三倍。”
礁石后，夏暖将医疗箱扣上最后一道锁扣，战术靴碾过一片碎贝壳：“止血剂和骨钉都备好了，她要是断了三根肋骨，我能在五分钟内固定。”
凌寒的拇指摩挲着耳麦，神识突然捕捉到驾驶舱里机械义肢的震动——焊斧在按什么按钮。
“白影，他要开全船警报！”
“已黑入！”白影的键盘声骤然加快，“蜂群二号机堵了警报器线路，现在他按的是……哦，空调开关。”
通讯里炸开焊斧的怒吼：“妈的！老子的通风系统怎么结冰了？”
凌寒嘴角扯出极淡的弧度，对着海平线竖起三根手指。
三公里外的渔船上，五十架蜂群无人机同时振翅，在月光下汇成一片银色的云，朝着铁鲸号涌去。
“乔伊，行动。”
乔伊贴着通风管道的内壁，鼻尖萦绕着铁锈和老鼠屎的腥气。
她摘下伪装用的稽查员帽子，露出耳后贴着的微型摄像头，将画面传给白影。
管道转角处的红外传感器红光闪烁，她屏住呼吸，从战术腰带摸出半管透明凝胶——这是用码头油污混合纳米吸波材料调的，抹在传感器上，红光应声熄灭。
“三秒后有守卫经过。”白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步频是112，左腿有点瘸。”
乔伊缩紧身子，后背贴上冰凉的管壁。
果然，下方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守卫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通风口时，她甚至能“看”到他喉结上的刺青——一只断翅的乌鸦。
等脚步声消失，她抽出腰间的钛合金匕首，在管道接口处划了道细缝。
金属碎屑落在手背上，灼得生疼，但她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当缝隙扩大到能塞进两根手指时，她猛地一掰，锈蚀的铁皮发出刺耳的尖叫。
“我靠！”白影在频道里低呼，“他妈的通风口锈穿了？”
乔伊没接话。
她顺着裂缝滑下去，落在一间堆满燃油桶的仓库里。
头顶的通风管还在往下掉碎屑，她猫腰躲过巡逻守卫的视线，摸到仓库后门的电子锁前。
“白影，密码。”
“正在解……。”白影的声音突然紧绷，“焊斧往引爆舱去了！他带了两个手下，扛着RpG！”
乔伊的手指在密码锁上翻飞，锁芯“咔嗒”一声弹开。
她冲进走廊，战术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被故意放大——这是给雷震的信号。
引爆舱里，雷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焊斧的机械腿在走廊里敲出的“哒哒”声，混着两个手下的脏话：“那娘们儿掰断了手铐？队长，咱直接炸了算了！”
“急什么？”焊斧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铁板，“老子要让夜枭看着她的姐妹在火里跳舞。”
舱门被踹开的瞬间，雷震抄起脚边的扳手砸向最近的手下。
那男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额角的血溅在c4炸药的包装纸上。
焊斧的机械腿横扫过来，她侧身避开，扳手磕在金属义肢上，迸出一串火星。
“有点意思。”焊斧摸出遥控器，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三秒后，你和这艘船都会变成烟花。”
雷震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疯子的瞳孔里跳动着狂喜的光，可他的喉结在抖——他在害怕。
她突然笑了，露出染血的后槽牙：“你猜，我姐妹现在在你头顶还是脚底下？”
焊斧的脸色骤变。
天花板传来铁皮撕裂的声响，乔伊像条黑蛇般坠下，匕首精准划断了他持遥控器的手腕。
机械义肢“当啷”落地，遥控器滚进c4堆里。
“夏暖！”凌寒的声音在频道里炸响。
夏暖的战术靴踏在铁鲸号的甲板上，医疗箱在身侧晃动。
她跟着乔伊留下的荧光标记冲进货舱，刚转过弯就看见引爆舱的门敞开着——雷震半跪在地上，乔伊压着焊斧的脖子，而白影操控的蜂群无人机正用微型机械臂将遥控器从c4堆里夹出来。
“肋骨断了两根。”雷震扯了扯嘴角，“不过这孙子的义肢能卖不少钱。”
夏暖蹲下来，用止血喷雾喷她手腕的伤口：“省点力气，等会儿要给你打止痛针。”
凌寒走进来的时候，焊斧正被乔伊用他自己的机械义肢铐在墙上。
她低头捡起那只还在渗油的遥控器，神识扫过上面的指纹——除了焊斧，还有三个陌生的指纹。
“黑鸦的高层？”她问白影。
“正在比对。”白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数字宇宙的警报刚响，但他们追不上蜂群的数据流。”
窗外，银鸥港的晨雾正在散开。
铁鲸号的甲板上，五十架蜂群无人机排成凤凰的形状，在晨光里投下巨大的阴影。
凌寒望着那片阴影，突然听见通讯频道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带着点沙哑的低笑，是萧玦。
“夜枭小姐，需要帮忙清理现场吗？”
凌寒捏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港口方向。
她能“看”到两公里外的渔船上，有个身影的体温比常人高半度，心跳频率是78——和三个月前在废弃仓库里救她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用。”她对着耳麦说，声音里带着点冷硬的温柔，“我的人，自己救。”
焊斧突然挣扎起来，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你们杀了我也没用！黑鸦的计划已经启动了——”
乔伊的匕首抵住他的喉结：“说太多会死得更快哦。”
凌寒转身走向舱门，晨风吹起她的战术外套下摆。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但此刻，铁鲸号的鸣笛声响彻整个港口，像一记战鼓，宣告着“凤凰”从未陨落。
——整片海，确实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