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团扭曲的暗影在灰雾中沉浮，猩红与幽绿的光点如同眼睛，死死“盯”着世界树碎片散发出的翠绿光罩——以及光罩内的四个鲜活生命。
“它们发现我们了。”夜琉璃紫眸微眯，指尖魔气缭绕，“一共……五只？不对，煞气在流动，数量在增加。”
灰雾翻腾，果然又有两三团类似的暗影缓缓凝聚，从不同的方向飘来。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通过煞气传递而来的“注视感”，却比任何嘶吼都更加瘆人。那是纯粹的死寂之物对生机的贪婪觊觎。
“准备战斗。”李无劫缓缓起身，将世界树碎片交给云梦瑶，“梦瑶，你持碎片，维持光罩核心，同时用天命术观察它们有无弱点。琉璃，灵儿，随我试探。”
“你的手臂……”火灵儿担忧地看向他依旧有些僵硬的右臂。
“无碍。”李无劫活动了一下手指，暗金光芒在掌心隐现，“正好试试炼化那丝煞气后，对它们的抗性如何。”
他当先一步，跨出翠光光罩的边缘。浓郁的灰黑煞气立刻如潮水般涌来，但这次，肌肤上传来的刺痛感明显减弱了一些，侵入体内的杂乱意念也被他早有准备的神识屏障削弱大半。
“有效。”李无劫心中微定，目光锁定距离最近的一只煞灵。那团暗影约有人形，轮廓模糊，不断扭曲变幻，时而像身披残甲的战士，时而又化作张牙舞爪的凶兽，唯有两点猩红光芒相对稳定。
“先试试常规手段。”他低语一声，左手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一道凝练的暗金色剑气撕裂灰雾，瞬间洞穿那只煞灵的“胸膛”！
剑气毫无阻碍地穿过，在远处炸开一团气浪。然而，那煞灵只是身影晃了晃，被洞穿的部分煞气略微翻腾，随即便恢复如初，仿佛只是穿过了一阵烟雾。两点猩红光芒甚至更加明亮了几分，传递出类似“嘲讽”与“饥饿”的意念。
“物理攻击效果极差！”李无劫迅速判断，“它们没有实质的躯体，纯粹的能量与意念聚合体。”
“让我试试！”火灵儿娇叱一声，翠绿身影掠出光罩。她双手结印，九尾虚影再现，炽白的天狐真火汹涌而出，化作一条火焰长鞭，狠狠抽向另一只靠近的、形似巨狼的煞灵。
“嗤——！”
真火触及煞灵，发出剧烈的灼烧声。那巨狼煞灵发出无声的“哀嚎”，形体在火焰中明显淡薄了一些，灰黑煞气被真火净化了不少。但火焰过后，周围更多的煞气迅速汇聚过来，补充着它的消耗，其形体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实。
“我的真火有效，但效率太低！”火灵儿急促道，“这里的煞气无穷无尽，它们能随时补充！除非一击彻底净化，否则耗不过它们！”
“魔念冲击！”夜琉璃的声音响起。她并未远离光罩，而是立于云梦瑶身旁，双手结出复杂的天魔印，眉心一道紫黑光芒激射而出，直刺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形体宛如千手怪物的煞灵。
这紫黑光芒无形无质，乃是纯粹的神魂攻击，直击意念核心。
“呜——！”那千手煞灵剧烈震颤，形体瞬间溃散了大半，猩红光点明灭不定，显然受到了重创。它疯狂地汲取周围煞气，恢复速度比之前慢了数倍。
“神魂攻击效果显着！”夜琉璃眼睛一亮，“这些东西的核心是残破意志，直接攻击意念比攻击能量外壳有用！”
但她随即蹙眉：“不过我的魔念冲击消耗不小，对付一两只尚可，数量一多……”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更多的煞灵从灰雾深处涌现，粗略一看已有十余只，从四面八方缓缓飘来，将四人隐隐包围。它们似乎也察觉到了眼前“猎物”不好对付，并未急于猛攻，而是不断调整位置，压缩着翠光光罩的空间。
云梦瑶手持世界树碎片，银眸中星光流转，天命罗盘在她身前悬浮，指针疯狂颤动。“不行……它们的‘存在’很特殊，介于虚实之间，没有固定的致命弱点。硬要说的话，核心是那两点光——但那是高度凝聚的残念与煞气精华，极其坚固。而且……”她声音一顿，“我感觉到更深处有更庞大、更混乱的意念在汇聚，可能……有大家伙被惊动了。”
“不能拖。”李无劫果断道，“琉璃的神魂攻击有效，但消耗大。灵儿的真火能净化但效率低。我的剑气物理攻击近乎无效……”
他目光扫过周围缓缓逼近的扭曲暗影，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恶意与死寂。
“或许，该用最直接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向前走了几步，彻底脱离翠光庇护范围，迎向正前方两只靠得最近的人形煞灵。
“无劫，你做什么？！”火灵儿急道。
李无劫没有回答。他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这一次，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澎湃的灵力波动，只有掌心处，一个微小却深邃无比的黑色旋涡，无声浮现。
噬天神脉——吞噬之涡！
那两只人形煞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猩红光点骤然收缩，竟流露出本能的“恐惧”情绪，飘动的身形也为之一滞。
但李无劫没有给它们反应的时间。
他右掌猛然向前一按！
“吞！”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近乎“吮吸”的细微嗡鸣。以他掌心为中心，一股无形的、针对能量与意念本源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嘶嘶嘶——！！！”
那两只人形煞灵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直透神魂的无声尖啸！它们扭曲的身形不受控制地被拉扯向李无劫的掌心，构成躯体的灰黑煞气如同遇到归墟的河流，疯狂涌入那黑色旋涡！就连那两点猩红的核心光点，也光芒狂闪，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吸力死死锁住，一点点拖向旋涡中心。
仅仅三息。
两只煞灵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几缕迅速消散的淡淡黑烟。李无劫掌心吞噬之涡缓缓旋转，一股冰冷、驳杂但总量颇为可观的能量与破碎意念洪流，涌入他的体内。
他身体微微一震，脸色白了白，但眼神却更加明亮。
“果然……吞噬之力，才是对付它们的最佳手段。”李无劫感受着体内神脉快速炼化着这股“煞灵本源”，虽然过程依旧有些痛苦，需要分心镇压其中的混乱杂念，但效率远比火灵儿的真火净化高得多，获取的能量也更为“本质”。
更重要的是，在吞噬炼化的瞬间，他捕捉到了几幅极其模糊的破碎画面——染血的战旗、崩裂的天空、绝望的怒吼……以及一丝微弱的、关于某种“战阵合击”的残留感悟。
“吞噬它们，不仅能消灭敌人，还能获得太古战场的信息碎片，甚至……战斗经验？”李无劫心中震动。
此时，周围的其他煞灵似乎被同伴的“消失”彻底激怒，或者说，对李无劫身上那股“同类相食”的恐怖气息感到了极致的威胁与憎恶。剩余的十余只煞灵齐齐发出无声的咆哮，不再慢吞吞地包围，而是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群，从四面八方猛扑过来！
猩红与幽绿的光点在灰雾中拉出一道道残影，浓郁的煞气形成压迫感十足的浪潮！
“来了！”夜琉璃娇喝，紫黑魔光冲天而起，化作数道魔念尖刺，分袭数只煞灵。
火灵儿也全力催动天狐真火，炽白火焰形成一道环形火墙，暂时阻挡侧翼。
云梦瑶将世界树碎片高举，翠光竭力扩张，同时银眸紧盯天命罗盘：“正前方三只速度最快！左后那只气息最隐晦！右上方……小心！它的攻击方式可能是精神震荡！”
李无劫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
他双掌齐出，左手吞噬之涡锁定正前方最快的那只兽形煞灵，右手则暗金光芒凝聚，化掌为刀——这次并非物理剑气，而是将吞噬之力高度压缩、凝练成无形的“噬魂之刃”，斩向云梦瑶提醒的、左后那只气息隐晦的偷袭者！
“嗤！”
“嗷——！”
吞噬之涡再次建功，兽形煞灵被强行扯入、消化。噬魂之刃则精准地劈中了那只试图潜行偷袭的、宛如阴影的煞灵，将其核心的一点幽绿光芒斩得明灭不定，形体溃散大半。
但煞灵的数量实在太多。李无劫瞬间解决两只，夜琉璃的魔念冲击重创三只，火灵儿的火墙拦住四只，仍有五六只突破了封锁，或喷吐灰黑气箭，或挥舞煞气凝聚的利爪，或直接以混乱意念冲击，朝着核心的云梦瑶和李无劫扑来！
其中一只体型格外庞大、形似巨猿的煞灵，猩红双目中竟闪过一丝狡诈，它虚晃一爪拍向李无劫，真正的攻击——一道凝聚如实质的、充满疯狂杀意的漆黑精神尖刺——却悄无声息地射向了正在维持光罩、看似最“脆弱”的云梦瑶！
“梦瑶小心！”火灵儿惊呼，想要回援已来不及。
云梦瑶银眸中倒映出那道袭来的漆黑尖刺，脸色微白，却并未慌乱。她一手持碎片，另一手迅速在天命罗盘上一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暗金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移半步，挡在了云梦瑶身前。
是李无劫。
他没有试图去拦截那无形的精神尖刺，而是直接张开右掌，吞噬之涡再开，如同一个微型黑洞，迎向了那抹漆黑！
“噗！”
精神尖刺没入旋涡，李无劫浑身剧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吞噬纯粹而强大的精神攻击，比吞噬煞气能量要凶险数倍！但他眼神冷冽，噬天神脉疯狂运转，强行将这股充满杀意的精神力量禁锢、碾碎！
“你……”云梦瑶看着挡在身前的背影，银眸中泛起复杂波澜。
“专心维持光罩。”李无劫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因方才一击而略显迟缓的巨猿煞灵，以及周围再次扑上的其他煞灵，声音冰冷。
“这些东西……有点意思。”
“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暗金光芒不再内敛，而是如同火焰般升腾起来。一股远比之前磅礴、深邃的吞噬气息，缓缓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