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彻底崩塌的尘埃尚未落定,一个并不令人意外,却又为这场悲剧增添了一抹凄厉色彩的消息传来——被收押在看守所、等待司法审判的苏蔓,因突发急性精神分裂症状,已由看守所转入市精神卫生中心(俗称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性隔离治疗。
崩溃,并非一蹴而就。
自构陷沈清澜的真相被彻底揭露,苏氏家族这座她赖以生存和炫耀的靠山开始土崩瓦解起,苏蔓的精神世界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看守所冰冷的环境,失去自由的绝望,昔日“名媛”身份与如今阶下囚处境的巨大反差,日夜啃噬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而当苏氏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父亲因此重病垂危的最终消息,透过律师带着怜悯和疏离的语气传来时,那根支撑着她最后一丝“体面”与“希望”的弦,彻底崩断了。
据同监舍的人回忆,那天夜里,苏蔓先是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时而尖锐时而低沉的笑声,随后便开始语无伦次地嘶喊。
她一会儿死死抓住铁栏杆,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尖声咒骂:
“陆寒霆!你出来!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过是个被女人迷了心窍的蠢货!!”
“周慕深!你这个伪君子!骗子!你说过会保住苏家的!你说过的!!”
一会儿,她又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个小女孩一样呜呜哭泣,反复念叨: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周慕深……是他给我的药……是他让我那么做的……”
“沈清澜……沈清澜你别过来!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在看着我!走开!走开啊!!”
她开始出现严重的幻觉和被害妄想。她会把送来的饭菜打翻,声称里面有毒;会在深夜突然惊醒,指着墙壁尖叫,说看到了沈清澜浑身湿透、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她会攻击试图靠近她的看守人员,力大无穷,眼神涣散而疯狂。
看守所的医疗条件有限,在对其进行初步镇静处理无效后,经专业精神科医师会诊,最终决定将其转入具备强制隔离和治疗条件的精神卫生中心。
当陆寒霆接到周慕深方面(或许是出于某种试探或示弱)辗转传来的这个消息时,他正在签署一份关于全面接管周家某核心产业的文件。
他的笔尖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只是在签完字后,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来汇报的助理,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微不足道的新闻。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挥手让助理退下。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陆寒霆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苏蔓疯了。
这个曾经骄纵跋扈、因嫉妒而心生歹毒、间接甚至直接参与摧毁了他一生所爱的女人,最终以这样一种彻底失去理智和尊严的方式,提前退出了这场由她开启的悲剧。
陆寒霆的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也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苏蔓的疯狂,不过是这场巨大阴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早已注定的注脚。她是一把愚蠢的刀,被更阴险的手握着,刺向了他和清澜。如今,刀碎了,持刀的人,还在暗处。
他想起清澜日记里,对那些因疾病而痛苦的病人所流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悲悯与尽责。如果清澜在天有灵,看到苏蔓如今这副模样,以她那颗纯粹的医者之心,或许还会生出几分唏嘘与叹息吧。
但他不是清澜。
他是陆寒霆。
他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宽恕的位置。
苏蔓的崩溃入院,只是清除了路边的一摊污秽。
真正需要清理的源头,还潜藏在更深处。
他转身,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关于周家最新动向的加密报告上。
周慕深,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背叛和算计的下场。
下一个,轮到你了。
他的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