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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在马背上,厚重的毛毡裹紧了身体,更紧紧缚着身后那尊沉默的金佛。一人一马一佛,在无边无际的荒凉中,渺小得如同被风驱赶的沙砾。师伯贡却坚赞描绘的“秘径”,不过是前人踩踏出的、时断时续的模糊痕迹,更多时候,是凭着那份《敦煌护经录》残卷上的简略草图和对日月星辰的辨认,在茫茫瀚海中艰难跋涉。

师伯赠予的老马,名唤“老青”,是寂光寺唯一的脚力,虽显瘦削,骨架却异常坚实,四蹄踏在松软的沙砾上,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它低垂着头,喷着粗重的白气,默默承受着风沙与重负,浑浊的眼睛里有着与这荒原同等的坚韧。桑吉嘉措轻抚着老青粗糙的鬃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绝域,它是他唯一的伙伴。

身后,是千里血途与巴勒藏无孔不入的追索。身前,是传说中的佛国圣地敦煌,亦是虎狼环伺的险地。漠北草原上,那位被“大喜乐”掏空了魂魄的乌力罕皇帝,在巴勒藏的操纵下,终究还是勉强撑起了“大元”的旗号,史称北元。这个流亡的朝廷,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攥着最后一点象征正统的虚名。而敦煌,这个扼守河西走廊西端、连接西域与中原的古道重镇,在丝路断绝、人烟稀少的当下,其战略意义在北元和新生的大明朝眼中,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其荒僻和难以掌控,成了双方暗流汹涌的争夺焦点——谁控制了敦煌,谁就握住了窥探对方、乃至勾连西域残元势力的钥匙。

这意味着,桑吉嘉措前往敦煌的路,不仅要对抗自然的天威,更要穿越人世的修罗场。北元欲夺回象征旧日荣光与法统的阎魔德迦金佛,巴勒藏更要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而明朝新立的边军,对任何来自漠北的可疑之人,都怀有天然的警惕与杀意。他,一个被北元通缉的“弑君妖僧”,一个背负着前朝国宝的逃亡者,行走在这条路上,如同行走在刀锋边缘。

在离开寂光寺的第七个夜晚降临。月黑风高,沙丘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桑吉嘉措寻了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凹陷处,卸下金佛,让老青在一旁啃食着稀疏带刺的骆驼草根。连日奔波,人困马乏。他盘膝坐下,默默运转“金刚怒目心法”,内息流转,驱散寒意与疲惫,心神沉入一片冰冷的沉静,五感却在心法催动下变得异常敏锐。师伯的教诲在心:“心念当如金刚,无坚不摧;身法当如流水,无隙可乘。”

夜半时分,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贪婪腥气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吐信,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不是风声!桑吉嘉措双目倏地睁开,黑暗中瞳孔仿佛有微光闪过。他不动声色,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刀柄上。是老青焦躁不安的刨蹄和粗重的鼻息,印证了他的判断。

幽绿的光点,如同鬼火般,在岩石的阴影边缘亮起。一双,两双……越来越多,贪婪、残忍、饥饿的目光锁定了岩石凹陷中的一人一马一佛。漠北荒原最冷酷的猎手——狼群!数量不下二十头,为首的狼王体型硕大,在朦胧的月光下,灰白的皮毛如同幽灵。

“呜——嗷!” 狼王发出一声低沉的嗥叫,如同进攻的号角。几头健壮的饿狼率先发难,从不同方向猛扑过来,目标直指相对弱小、散发着血腥与汗味的老青!

就在狼爪即将触碰到老青后腿的瞬间,桑吉嘉措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只有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叱,身形如鬼魅般从地上弹起,后发先至!他并未直接攻击扑向老青的狼,而是足尖在岩石上一点,身体不可思议地扭转,手中短刀化作一道冰冷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侧面一头正欲偷袭他本人后心的狡诈孤狼!

“噗嗤!” 短刀带着“金刚怒目心法”催动的锐利劲气,轻易地穿透了孤狼的咽喉!滚烫的狼血喷溅而出。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挥出,并非击打,而是五指如钩,带着一股粘稠柔韧的暗劲,在扑向老青的一头饿狼腰肋处轻轻一按一引!

“嗷呜!” 那头狼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横飞出去,正好撞在另一头扑来的同伴身上,两头狼顿时滚作一团,攻势瓦解。这正是师伯所授“刚柔并济”之妙用,借力打力,以巧破力。

电光火石间,桑吉嘉措已挡在老青身前,短刀斜指地面,刀尖滴血。他气息沉凝,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周身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血腥与金刚怒意的惨烈气息。那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竟让凶残的群狼也为之一窒,攻势稍缓。

狼王低吼着,幽绿的眼死死盯着桑吉嘉措,又忌惮地扫过他身后被毛毡包裹、散发着无形沉重威压的金佛。动物的本能让它感到了巨大的危险。僵持片刻,狼王发出一声不甘的短嚎,率先转身,没入黑暗。群狼见状,也纷纷低伏着身体,夹着尾巴,幽灵般消失在沙丘之后。

危机解除,桑吉嘉策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看似简单的几下,实已凝聚了他全部的精神与力量。他走到那头毙命的孤狼旁,拔出短刀,在沙土上擦拭干净。老青凑过来,用头轻轻蹭了蹭他,以示感激。

“走吧,老青。” 桑吉嘉措拍了拍伙伴,不敢再停留,迅速收拾好行装,将金佛重新缚紧,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再次踏上西行之路。沙地上,只留下一滩迅速被风沙掩埋的暗红狼血。

数日后,桑吉嘉措出现在河西走廊边缘嘉峪关城下。这座扼守咽喉的雄关,如同明朝伸向西域的一只铁拳,城楼高耸,雉堞森严。尽管丝路凋敝,关城内外依旧透着一股肃杀的新朝气象。旗帜鲜明,甲胄锃亮的新军士兵,目光锐利地盘查着每一个试图通行的人。关前狭窄的通道排起了稀稀拉拉的队伍,多是些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流民,或是零星几个赶着瘦驼、驮着些不值钱土货的行商。

桑吉嘉措混在队伍中,心头微沉。他的僧袍在风沙中早已破旧不堪,脸上也满是尘土,刻意收敛了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饱经风霜的游方僧。但身后那个被毛毡紧紧包裹、形状特异的长条形包袱,依旧显得格外扎眼。更麻烦的是,师伯给的秘径草图到此为止,嘉峪关是绕不过去的必经之路。

轮到他了。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什长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背后的包袱上停留了许久。“和尚?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声音粗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阿弥陀佛。” 桑吉嘉措单手立掌,微微躬身,声音沙哑疲惫,“贫僧自漠北草原来,家乡遭了白灾,寺庙也毁了。听闻敦煌尚有佛光,欲往彼处挂单,寻个清净地诵经礼佛,了此残生。” 他刻意模仿着漠北牧民的口音,言语间透出浓浓的悲苦与无奈。

“漠北?” 什长眉头拧得更紧,眼神如刀子般刮过桑吉嘉措的脸,“那边现在可是北元鞑子的地盘!你一个和尚,能从那边过来?”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周围的士兵也警惕地围拢过来。

气氛骤然紧张。桑吉嘉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体内“金刚怒目心法”本能地就要运转。但他立刻想起师伯的告诫:“莫被外相所迷,莫被仇怨所缚。” 硬闯,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长身后关墙上新贴的一张告示。纸张崭新,墨迹清晰,上面画着一个模糊的僧人影像,文字正是北元通缉“妖僧桑吉嘉措”及其所携“邪佛”的榜文!虽然画像与他此刻的形容相去甚远,但“僧人”、“漠北”、“金佛”这些关键词,足以致命!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桑吉嘉措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反而挤出一丝更深的苦涩,他指了指自己破旧的僧袍和满是尘土的包袱,声音带着颤抖:“军爷明鉴!贫僧若有半分不轨之心,岂敢走这官道雄关?漠北……如今是地狱啊!那些北元的兵匪,比豺狼还狠!寺庙的金佛?早就被他们抢走了!贫僧这点破烂家当,” 他指了指背后的包袱,“不过是几卷残破经书和几块画唐卡用的矿石颜料,是贫僧吃饭的家伙什啊!军爷若不信,尽管查验!”

他主动解下包袱,动作缓慢而坦然。当毛毡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几卷用油布包裹的经卷、几块粗糙的矿石颜料,这些斗士他一路按照师伯教导,收集用于练习唐卡绘制的材料和几支秃笔,那什长紧绷的脸色明显松动了一些。想象中的金佛并未出现。

桑吉嘉措趁机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干瘪的小布包,里面是仅剩的几枚铜钱和一小块风干的、硬如石块的奶渣——这是他从寂光寺带出的最后一点财产。他脸上堆起卑微的、近乎哀求的笑容,将铜钱和奶渣捧到什长面前:“军爷辛苦……这点心意,给军爷和兄弟们打点酒水驱驱寒……”

什长瞥了一眼那点寒酸的“孝敬”,又看了看桑吉嘉措那张写满风霜与惶恐的脸,以及包袱里确实只有些不值钱的经卷和颜料,最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穷酸和尚,快滚!别挡着道!” 他一把抓过铜钱和奶渣,示意放行。

桑吉嘉措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迅速收拾好包袱,牵起老青,几乎是逃也似的通过了那狭窄的关门。直到走出很远,关城消失在视野中,他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复。方才那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若不动,魔自消亡”。金刚怒目,有时需要的不是拔刀,而是忍辱负重。

穿过嘉峪关,进入河西走廊西段,地势更为荒凉,人烟近乎绝迹。风化的雅丹地貌如同魔鬼的城堡,矗立在茫茫戈壁之上。

桑吉嘉策的心法修为日益精进,五感越发敏锐。这一日正午,烈日当空,他正欲寻一处岩荫歇息,心中警兆突生!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觉,顺着脊背爬升。他猛地伏低身体,将老青拉入一片巨大的风蚀岩柱的阴影下,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风声中,夹杂着极其细微却迅疾的马蹄声!不是一匹,而是数匹!蹄声轻快,显然是精良的蒙古马,正从侧后方包抄而来。桑吉嘉措心中凛然:是达瓦!巴勒藏派出的追兵头目!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咬上来了!而且看这包抄的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极可能掌握了他大致的行踪。

他迅速观察地形。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砾石滩,无遮无拦。左后方是陡峭的沙山,右后方则是怪石嶙峋的雅丹群。追兵的马快,在开阔地硬跑只有死路一条。

“进雅丹!” 桑吉嘉措当机立断,一拍老青,一人一马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入那片迷宫般的风蚀岩林。高耸的土黄色岩柱形态各异,通道狭窄曲折,光线昏暗。

马蹄声迅速逼近,在雅丹群外停下。一个阴冷的声音用蒙古语高喊:“桑吉嘉措!你这佛门的叛徒!国师的耻辱!交出金佛,饶你不死!” 正是达瓦的声音。接着是数人下马的声音,显然对方也忌惮雅丹地形,准备徒步搜索。

桑吉嘉措藏身于一根巨大岩柱的阴影后,将老青安抚在角落,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师伯所授的“身法当如流水”,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攀至岩柱中段一处凹陷处,屏住呼吸,如同融入了岩石本身。

两名手持弯刀的北元喇嘛,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进入桑吉嘉措藏身的这条狭窄通道。他们背对着背,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就在他们走到桑吉嘉措正下方时,他动了!没有呼喝,没有预兆!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弓弦猛然释放,从数丈高的岩壁上飞扑而下!手中短刀并非直刺,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左侧喇嘛的后颈!同时,双脚灌注“金刚怒目”的刚猛劲力,如同两柄重锤,狠狠踹向右侧喇嘛的腰眼!

“咔嚓!” 左侧喇嘛的颈骨应声而碎,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下去。

“噗!呃啊!” 右侧喇嘛被踹得离地飞起,重重撞在旁边的岩壁上,口中鲜血狂喷,眼看也是活不成了。

一击毙敌!干净利落!桑吉嘉措落地无声,迅速将两具尸体拖入更深的阴影处。他心中一片冰冷,没有嗜杀的快感,只有除魔卫道的决绝。巴勒藏的爪牙,死有余辜。

“那边有动静!” 达瓦的怒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从邻近的通道传来。

桑吉嘉措不再停留,拉起老青,如同幽灵般在错综复杂的雅丹迷宫中穿梭。他利用地形,时而隐匿,时而急速穿行,不断改变方向。身后追兵的呼喝和搜索声此起彼伏,却始终无法锁定他的位置。一场无声的猎杀与反猎杀,在这片风蚀的迷宫中激烈上演。

终于,在一处狭窄的“一线天”出口附近,桑吉嘉措听到了达瓦气急败坏的咆哮和马蹄声逐渐远去——对方显然在迷宫中失去了目标,又不愿再承受损失,选择了暂时退却。桑吉嘉措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刚才的搏杀看似短暂,却耗尽了心力。他望着幽深的出口,外面是更为广阔也更为危险的荒原。追兵只是暂时退去,绝不会善罢甘休。

终于,桑吉嘉措出现在通往敦煌的最后一段路上,一片被称作“黑戈壁”的死亡区域。这里砾石漆黑,寸草不生,白日酷热如蒸笼,夜晚寒冷似冰窖。桑吉嘉措的干粮和水已所剩无几,老青也疲惫不堪,步履蹒跚。

就在一人一马几乎要倒在黑戈壁上,被烈日烤干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缕烟尘。桑吉嘉措强打精神望去,竟是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几匹瘦驼,几辆破旧的大车,十来个形容枯槁、满面风霜的行商,正艰难地跋涉着。他们打着“义兴隆”的破旧旗号,显然是行走在这条荒废古道上,专做刀头舔血生意的亡命商旅。

桑吉嘉措心中念头飞转。独自穿越黑戈壁,九死一生。若能混入商队,不仅能补充些给养,更重要的是能借助商队的掩护,躲避追兵的耳目。但商队鱼龙混杂,同样危险。

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僧袍,将背后的金佛用毛毡裹得更严实些,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行囊。然后,他牵着老青,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露出一种长途跋涉后的极度疲惫和看到人烟的微弱希冀,朝着商队的方向,踉跄着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行行好……” 他声音沙哑微弱,仿佛随时会倒下。

商队停了下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眼神精明的中年汉子,显然是商队的首领,策马来到近前,警惕地打量着他:“和尚?打哪儿来?怎么一个人在这鬼地方?”

“贫僧……自肃州而来,欲往敦煌礼佛……路上……路遇沙匪,同行皆殁……只剩贫僧一人一马……” 桑吉嘉措说得悲切,喘息着,身体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栽倒。他刻意避开了漠北和嘉峪关,将遭遇推给了虚无的沙匪。

马锅头看着他破烂的僧衣、干裂的嘴唇、疲惫的老马,又扫了一眼他背后那个奇怪的“大包袱”,眉头紧锁。这时,桑吉嘉措似乎体力不支,身体一软,就要倒下。马锅头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就在这身体接触的瞬间,桑吉嘉措借着倾倒之势,手腕极其隐蔽地一翻,将一件东西塞入了马锅头粗糙的手掌中。

马锅头一愣,低头一看,掌心是一块不起眼的、刻着奇异火焰纹路的黑色小石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敦煌护经录》残卷上记载的,旧日敦煌守经人之间用于紧急联络、证明身份的暗记!师伯贡却坚赞曾详细告知其含义与用法。

马锅头猛地抬头,再次看向桑吉嘉措。年轻僧人脸上依旧是那副极度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表情,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有着一种历经磨难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马锅头沉默了。他行走这条险路多年,深知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但这块石头,代表的是敦煌地下潜藏的一股古老力量,是规矩,也是……责任。

他粗糙的大手紧紧攥住了那块黑石,将其收入怀中。脸上警惕的神色缓和下来,多了几分复杂。他回头对商队喊道:“给这师父匀点水和干粮!再腾个地方,让他跟在队尾!” 声音洪亮,不容置疑。

商队中有人嘀咕了几句,但没人敢违逆马锅头。一个水囊和一小块硬邦邦的馕饼递到了桑吉嘉措手中。他感激涕零地道谢,默默牵着老青,跟在了商队最末尾那辆吱呀作响的破车后面。

滚滚烟尘再次扬起。桑吉嘉措混在商队之中,如同不起眼的一粒尘埃。他知道,这暂时的安全背后,是马锅头无声的庇护和师伯那条隐秘人脉的力量。他望着西沉的落日,将最后一点珍贵的清水喂给老青,心中默念:“金刚怒目,非为杀生,乃为护道。师伯,弟子……快到了。”

又经历了数日与风沙、干渴的搏斗,商队终于走出了死亡般的黑戈壁。当马锅头指着远方天际线上一片朦胧的、如同镶嵌在土黄色巨崖上的蜂巢般的暗影,沉声道:“看,和尚,那就是敦煌,鸣沙山,莫高窟。” 时,桑吉嘉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

他勒住老青,极目远眺。

苍茫,荒凉,死寂。这就是眼前的敦煌。

曾经驼铃悠扬、商贾云集的丝路明珠,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古城轮廓,在风沙中默默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衰败。大片废弃的农田被黄沙掩埋,枯死的胡杨林枝干狰狞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视线所及,人烟稀少得可怜,只有几缕孤零零的炊烟,在几处低矮的土坯房上升起,显得格外凄凉。浑浊的党河如同垂死的巨蟒,在沙丘间蜿蜒流淌,水量稀薄。

然而,就在这片荒芜的背景之上,在鸣沙山东麓那面巨大的、绵延数里的陡直崖壁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洞窟,如同神佛睁开的万千只眼睛,沉默地俯视着这沧海桑田的变迁。那就是莫高窟,千佛洞。许多洞窟前的木构栈道已然腐朽坍塌,窟门破败,彩塑与壁画暴露在风沙侵蚀之下,失去了往昔的光华,透出一种历经劫波的沧桑与悲壮。只有极少数靠近崖底、位置相对隐蔽的洞窟,似乎还残存着微弱的香火气息,昭示着最后一丝佛脉的顽强。

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没有梵音缭绕的圣洁。眼前的敦煌,是破败的,是荒芜的,是被时代遗忘的角落,是昔日荣光褪尽后裸露出的嶙峋骸骨。然而,正是这种彻底的荒废与混乱,这种被两大政权争夺却又无力完全掌控的“真空”,才恰恰是桑吉嘉措和金佛最好的藏身之所!

“终于……到了。” 桑吉嘉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他翻身下马,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长途跋涉的疲惫、数次险死还生的惊悸、以及终于抵达目的地的巨大松懈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用手紧紧扶住老青同样汗湿颤抖的身躯。

马锅头走了过来,默默地将那块刻有火焰纹的黑石塞回桑吉嘉措手中,低声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前面就是沙州卫的地界,也有北元的探子混迹。千佛洞那边……自己小心。” 他拍了拍桑吉嘉措的肩膀,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与告诫。

“多谢……马锅头救命之恩。” 桑吉嘉措深深一揖,将黑石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连接着师伯的期望与这敦煌地下潜藏的秘密。

商队重新启程,朝着敦煌古城残破的城门方向缓缓移动,很快便消失在漫天风沙之中。天地间,仿佛又只剩下桑吉嘉措一人一马一佛。

他最后望了一眼远处崖壁上那如同蜂窝般密集的洞窟群,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与历史尘埃气息的空气。荒芜,正是最好的掩护。混乱,恰是潜龙的渊薮。他将师伯所赠的《敦煌护经录》残卷小心地贴身藏好,牵着疲惫的老青,迎着呼啸的风沙,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片沉默的千佛崖。

风沙迷眼,前路未卜。但桑吉嘉措知道,属于他的护法之路,在这荒芜的佛国废墟中,才刚刚开始。金佛无言,其上的暗金符文在风沙的吹拂下,似乎流转得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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