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云岭还裹着薄雾,沈清姿按昨晚的约定,早早在民宿楼下等周聿。她换了件浅灰色的薄外套,袖口别着朵晒干的山茶花,见周聿走来,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竹篮:“李婶特意让我带两个刚蒸好的玉米,路上垫垫肚子,她家民宿离这儿还有段路。”
周聿接过玉米,指尖触到温热的竹篮,耳尖悄悄发热:“李婶?是咱们云岭的茶农阿姨吗?” 他听沈清姿提过不少老乡的事,却没具体听过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自然的好奇。
“是啊,” 沈清姿脚步轻快地往山路走,“李婶种了大半辈子茶,去年把家里老房子改成了民宿,院子里还留着她种的三角梅,这时候该开得正好。” 说话间,两人拐过一道弯,远处山腰上的木质民宿渐渐清晰 —— 青瓦屋顶上飘着轻烟,院坝里晒着刚采收的茶梗,正是李婶家。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见李婶系着蓝布围裙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揉面的木板。她一眼就看见沈清姿,笑着挥挥手:“清姿来啦!这位就是你说的朋友吧?快进来坐!” 目光落到周聿身上时,语气又热络了几分,“瞧这小伙子精神,快进屋,灶上刚烧了热茶。”
周聿跟着走进院坝,才看清李婶家民宿的模样:木质门楣上挂着块 “茶韵民宿” 的木牌,牌边缠着晒干的茶枝;院坝角落摆着张石磨,磨盘旁堆着刚摘的青菜;靠墙的竹架上,还晾着几串李婶自己种的干辣椒 —— 处处透着山里人家的实在,比城里的民宿多了几分烟火气。
“李婶,这就是周聿,” 沈清姿帮着把竹篮放到桌上,自然地跟李婶介绍,“之前给咱们云岭提过不少好的的建议,这次来文化节,特意想体验体验咱们的民俗。”
李婶闻言,赶紧往周聿手里塞了杯热茶,掌心裹着粗瓷杯的暖意:“原来是小周啊!清姿跟我提过,说你懂不少外头的门道,还帮着弄那个啥申报材料,真是多谢你想着云岭!” 她没说 “周同志”,也没说客套的称呼,一句 “小周”,像叫自家晚辈似的亲切,瞬间消弭了陌生感。
周聿握着茶杯,心里暖烘烘的:“李婶您客气了,我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真正把云岭变好的,还是您和沈书记这些踏实做事的人。”
这话刚说完,院门口又走进来几位老乡,有之前在文化节上见过的绣娘,还有河口村的老村长。老村长手里拎着袋面粉,笑着打趣:“听李婶说今天要教做彝族粑粑,我们也来凑个热闹,顺便看看清姿带的朋友是不是‘实在人’。”
沈清姿闻言,悄悄给周聿递了个眼神,眼底带着笑意 —— 这哪里是凑热闹,分明是老乡们藏在日常里的 “考核”。周聿会意,跟着笑起来:“那我可得好好学,要是做砸了,还请各位老乡多指点。”
李婶早已把面粉倒进石臼里,又添了些温水和切碎的苏子叶,揉成光滑的面团。她把面团分成小块,递给周聿一块:“小周你试试,揉面得用点劲,不然粑粑蒸出来不筋道。”
周聿学着李婶的样子,把面团放在案板上揉,可刚一使劲,面团就滑到了地上。绣娘见状,笑着递来块干净的布:“别急,刚开始都这样,清姿第一次揉面,把面粉弄了满脸呢!”
沈清姿耳尖一红,赶紧接过李婶手里的面团:“我帮你一起揉,你跟着我的力道来。” 她的手指覆在周聿的手背上,带着温温的暖意,轻声指导:“手腕用力,顺时针揉,像这样……”
周聿跟着她的节奏慢慢揉,面团渐渐听话起来。院坝里的笑声此起彼伏,老村长给大家讲以前做粑粑的趣事,李婶时不时给周聿纠正姿势,绣娘则在一旁择菜,说要做个凉拌青菜配粑粑。
等面团揉好,李婶把它们捏成圆饼,放进蒸笼里。蒸汽慢慢漫出来,混着苏子叶的清香,飘满了整个院坝。周聿看着蒸笼上的白汽,忽然觉得,这所谓的 “考核”,从来不是刻意的盘问,而是藏在揉面的力道里、递来的热茶里、打趣的笑声里 —— 老乡们用最朴素的方式,检验着他是不是真的愿意走进云岭,是不是真的把这里当 “自己人”。
半个时辰后,彝族粑粑蒸好了。李婶掀开蒸笼,金黄的粑粑冒着热气,咬一口,苏子叶的香混着面粉的甜,在嘴里化开。老村长咬着粑粑,对周聿竖了竖大拇指:“小周啊,第一次做就能揉出筋道的面,是个踏实人!以后常来云岭,李婶家的民宿随时给你留间房。”
周聿心里一热,看向沈清姿。她正咬着粑粑,眼底闪着光,见他看来,悄悄眨了眨眼 —— 那眼神里,有欣慰,有默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欢喜。
阳光渐渐驱散了薄雾,照在院坝的石磨上,泛着暖光。周聿知道,这场老乡们的 “考核”,他算是通过了。而这份通过,不是靠言语,不是靠身份,而是靠一揉一捏的粑粑香,靠一杯热茶的温度,靠云岭人最看重的 “实在” 二字,悄悄融进了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