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父年轻时在城里打零工,看到过别人摆弄机器,此刻看着电视后面那些花花绿绿的接口,有些慌,但也没乱,只是一边摸索一边念叨:“这玩意儿金贵得很,可得小心着来。”
萧长清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说明书,一字一句地念:“先把这根金属杆接在后面的75欧接口上,然后把底座固定好……”
作为不识字又不知道怎么接电视机的萧长河,则是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老虎钳,随时准备拧螺丝。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随风轻轻晃悠。
姜馥笙和萧母,还有萧长红则在院子的灶台旁边做晚饭。
家里的三个大老爷们捣鼓了好一阵子,天线总算支棱起来了,像根细长的避雷针,颤巍巍地指向天空。
萧长河把插头往屋里唯一的插座上一插,咔哒一声轻响,屏幕瞬间亮了。
先是一片雪花点,伴随着滋啦滋啦的杂音,刺得人耳朵有点痒。
萧父赶紧摆手:“快!转天线!长清,你去房顶上转,看得清楚!”
“哎!”萧长清应了一声,踩着梯子爬到房顶上,抱着那根天线慢慢转动方向。
萧父和萧长河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姜馥笙和萧母也端着菜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下,那眼睛就往电视看。
突然,屏幕上的雪花少了些,隐约出现了模糊的人影和声音。
“有了有了!”萧父兴奋地喊道。
在瓦面屋顶上的的萧长清听到后继续问道:“可以了吗?是要往左一点,还是往右?”
“再往左一点……”萧父在屋里大声指挥着,声音都有些发颤,“对对,就这个方向!”
终于,屏幕彻底清晰起来,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播音员正字正腔圆地播报新闻。
虽然只有黑白两色,图像还有些轻微的晃动,但那活生生的人影和声音从这个方盒子里传出来,还是萧家人给看呆了。
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确实去过大队那边看电视,毕竟一个村子只有这么一台,可那都是隔了很远的距离看的,现在这电视机就在跟前,能让他们不惊呆嘛!
萧长河搬了张板凳放在电视前,又把家里唯一一张方桌也挪了过来,专门用来充当电视柜。
不一会儿,萧长红就把今晚的晚饭摆好了了。
一碟青菜,一碟土豆丝,一碗鸡蛋羹,还有昨天昨天的剩菜,以及从家里带来的一只鸡。
萧父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两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腰杆挺得笔直,看着电视的画面。
此时姜馥笙也端着饭煲走进来。
看着大家围着电视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后悔没有拿钱早点买电视机。
但想到那个时候还住在村子里,如果买了电视机的话,村里人肯定会过来看,要是不给看还会有流言蜚语,也是挺麻烦的。
现在在城里,买了电视机,也不会有人来,隔壁邻居什么的,也不算很熟,人家说不定也有电视机,不会就这么派过来。
姜馥笙摆好筷子后,悄悄碰了碰萧长河的胳膊,低声说:“你看,多好!我们也有电视机了,这样爸妈在城里住,想看电视就能看!”
“嗯。”萧长河转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比电视屏幕还要亮。
晚饭是一啊机子就着电视新闻吃的。
谁都没怎么说话,光顾着抬头看电视,低头扒饭了。
新闻播完是天气预报,明天正好是晴天,一家子出去游玩或者去哪里也都方便,晾晒衣服也方便。
等天气预报播玩,就是黑白电影了,放的正好是打仗的片子,枪声砰砰响,除了姜馥笙以外,其余人都看得眼睛都直了!
萧长红则对电影里女主角的辫子更感兴趣,小声跟姜馥笙嘀咕:“大嫂,你说那辫子是真的假的?真的有那么长?”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再不赶紧摆正你的碗,这饭粒都要掉地上了!”姜馥笙笑着拍了拍萧长红的手。
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常说,以前穷,但安心安稳了。
确实如此,温馨又朴素。
晚饭的余温还没散尽,黑白屏幕上的战争片演到激烈处,枪声混着电视的滋滋声,就连姜馥笙都忍不住盯着看。
毕竟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她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看电视了,这么换个环境,安静下来看电视,感觉果然不一样。
萧长河坐在板凳上,偶尔抬眼扫过屏幕,时不时给姜馥笙夹菜,一直侧耳听着家人的笑谈。
一顿饭本来很快就吃完的,结果一场电影下来,饭都凉了,大家才吃个五分饱。
不得不说,有了电视之后,就算是吃完饭,大家都还是窝在一块看电视。
这是难得的一家人都在这里。
沙发上,姜馥笙挨着萧长河坐,萧长红和萧长清这姐弟俩坐一块,萧父萧母坐一块,场面特别温馨。
一直到深夜,大家都还没有困意,持续到电视出现一个图标,没有任何节目,萧父才去把电视关掉,让大家都去睡觉。
晚风下,只有晾衣绳上的衣裳还在轻晃。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姜馥笙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萧长河的怀中。
难得见到他这个时间还没醒。
想到没几天他可能就要走,她蹑手蹑脚起床,给萧长河掖好被角,然后才去院子里煮粥。
等天亮的时候,她已经挎上布包往国营食堂走了,只有桌子上剩有余温的粥在告诉大家,她早上刚起来过。
尽管太阳还没升起来,但夏天的早上还是带着燥热,姜馥笙来到食堂的时候,正好碰见余红,笑着打了声招呼,“余红,早啊!”
余红真的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兢兢业业的人。
按理说,服务员都是晚点到的,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晚饭午饭,而卖早餐的点,基本是后厨的人来负责。
“早啊姜厨师长!”余红挥手,“姜厨师长,我听说你昨天去了征兵处了?”
“你听谁说的?”姜馥笙好奇地问道,心想昨天在那边也没有碰见熟人啊!
结果余红笑眯眯地说道:“我有一个叔就是在征兵处工作的,他说看到你了,而我那个叔之前也来过咱食堂吃饭。”
“怪不得……”姜馥笙轻轻点头,“我爱人他打算去当兵,所以昨天我陪他去报名体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