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群机甲在空中群魔乱舞的场面，沃塔教员的嘴角抽搐得越来越快。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教工程系，怪不得其他教员死活不来。
这在搞什么飞机啊？
把机甲当什么游乐设施了？
不是吧，能上桑赫斯特的虫，就这水平？
沃塔不仅开始怀疑桑赫斯特的实力，也开始承认那位要求变革的机甲师的“远见”。
这些预备机甲师，连个机甲都开得乱七八糟的，还指望他们能造出什么好机甲？
沃塔教员仰着头看，没叫停那些群魔乱舞的机甲，任由他们飞来飞去。
不多时，就有一些因为精神耐力不够的虫，从空中慢慢落地。
沃塔挥手喊道:“没在空中坚持三十分钟的，一会儿要惩罚。”
听着指令，本来想降落的机甲只好硬生生拔升，勉强在空中停住。
更多的机甲不再飞来飞去耗费精神力，只是停在空中苦苦支撑……他们可不想第一次上课就被惩罚。
慢慢的，许多机甲坚持不住，一架一架从空中降落，空中的机甲越来越少。
停在空中的虫，看到地上那些早早坚持不住的，还有沃塔教员，都在仰着头看着他们，都在强撑着尽量晚点下去。
输给林诺的克劳斯晃了晃头，把因为精神力过度耗用，脑门上糊的汗水甩落。
他低头轻蔑看着还在地面上跑圈的林诺，觉得林诺和他的差距本就是天上地下。
空中零零散散的只有几只虫，克劳斯和他们暗暗较着劲，他们都是A级高等虫，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差。
莫名的这一比拼，简直像是4班谁最强的比拼一般，好似谁先下去，谁就低一等。
希利斯作为米勒家族的虫，向来不认输，他苦苦支撑着。
其实他也到极限了，由于精神力过载使用，他头痛欲裂，智能助手的提示声一直在滴滴发着红色警报。
在这期间，稀稀拉拉的虫都坚持不住，无奈落了地，只有克劳斯和希利斯还在较劲。
他们再没有任何动作，像是被吊住脖子一样，直直停在半空里。
希利斯咬着牙，不爽警报声在耳边吵，骂道:“叫叫叫，叫个屁，都是你干扰我！要是我不是最吊的那个，等我下去就把你拆了！”
等他刚骂完，没等一口气提上来，他就直直往地上栽落下去。
A级+机甲检测到危险，自动启动自保护机制，智能助手自动接过驾驶权，迅速制动，缓冲着慢慢落地。
几个希利斯的跟班连忙上去，把希利斯从驾驶舱里弄出来，他已经晕了过去，鼻血溅得身前一片濡湿。
见希利斯下去了，克劳斯也没有半分停顿地落了下去。
落地后，他的舱门半天没有打开的动静。
缓了好一会儿，克劳斯才从机舱里面走出来，脚还打着细微的颤。
望着在广场上四处坐一地的学虫，沃塔嘲讽道:“不说你们有什么驾驶机甲的技术了，连开都开不稳，我还教你们什么？先能在空中稳一小时再说吧！”
一片哀嚎。
各虫眼前一黑，他们飞了不过半小时，就头疼欲裂，坚持一个小时，怕是要精神暴动！
他们个个垂头丧气，气氛一片冷凝之中，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是，还在围着广场开始旋转跳跃的林诺。
林诺开始从跑步，到跳起舞来了……
沃塔教员眉眼抽搐了下，有虫指着还在满场跑的林诺，不满道:“为什么林诺就不用上天？”
沃塔不客气回道:“你也是亚雌？”
那虫被噎了一下，转过头不再说话，一节课没教什么就下课了。
精神力耗尽的虫哆嗦着腿各自散了，只留下林诺还在忘我的旋转跳跃。
——
莫瑞最近遇到一只很奇怪的虫，那只虫跟他以前见过的所有虫都不一样。
莫瑞生长在南冕星本地一个小家族，他是只b级虫，他身边也大多数都是b级虫，也有些A级虫，这些虫无一不擅长打斗。
莫瑞的家族历史上，从没有出过一位机甲师，家族上层也从没有想过去培养一只。
在莫瑞幼时，他的肌翅不够坚硬，也不喜欢训练，那时所有虫都觉得莫瑞是只没有任何前途的废虫。
家族很早就把莫瑞放弃了。
一个小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必须把资源放在最有前途的虫身上，然后由这些虫给家族带来光明和荣耀。
除了莫瑞的雌父，那时没有任何虫关注莫瑞。
只有莫瑞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
他每天把时间花在星网上，去看那些机甲师发布的制造改装机甲的视频。
只要能搜到的视频，他都研究过无数次，每一个细节他都熟记于心。
后来，莫瑞以几乎不计，可以说是极其低廉的价格，给机甲制造厂打小工。
他抓住每个机会去观摩那些制造过程，把脑海里想象过无数遍的电子元件形成实体。
在机甲制造厂里，除少数是机甲师，大多是技术制造虫。
联邦有数不尽的星球，上面居住着数不尽的虫，机甲厂的工作可是香饽饽，没有丧命的风险，并且福利待遇很好。
那些制造虫最低也是b级，大多有一个不算差的出身，然后带着一股子傲气。
这是莫瑞第一次看到有虫，是林诺这样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虫是这样呢？
连个智脑都买不起，身边的虫提起来，一次又一次都是嘲笑。
一个连新款智脑都买不起的虫，怎么可能走进桑赫斯特？
就连莫瑞自己走进桑赫斯特也是何等艰难。
他没法不去关注同班的林诺，他每天看着林诺匆匆来往于图书馆和训练区。
很多时候，他就坐在林诺的不远处。
静悄悄看着那只被虫虫喊打的亚雌，林诺看书的神态多专注，几乎从不抬头。
莫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和林诺暗自较着劲。
有几次他非要等着林诺先离开图书馆，然后他再走，可他实在等不到。
林诺甚至成天成天呆在图书馆，只有莫瑞知道这个虫有着怎样可怕的毅力。
林诺的两次打斗，他都在台下看完了全程。
一个亚雌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
林诺在训练区待了近两个小时。
临近上课，林诺朝着教室走去。
一进教室，林诺往自己惯常的位置走去。
尽管班里没有安排固定座位，对于自己的领地，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个班70来只虫，教室很大，稀稀落落坐不满。
林诺习惯右边靠墙的位置，这个位置隐蔽且不引虫注意。
他的前面和后面一直空着，那些高等虫像躲避病毒一样避着林诺。
林诺悄无声息巡视一圈，安静坐下，打算在教员来之前随便看看。
林诺低着头看得认真，刚刚还吵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林诺察觉不对，抬头一看，那只叫做莫瑞的虫径直往自己这边来了。
然后在林诺的前面座位，坐下了。
林诺:“？”
这莫瑞不是一直坐在教室的左边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诺心里嘀咕。
莫瑞虽只有b级，身形仍旧高大，坐在林诺眼前，像一堵结实的小山。
同班的机甲系虫，眼神直勾勾看向林诺这边，惊疑不定地逡巡着两虫。
莫瑞坐在林诺旁边，就是一个亲近的信号，一个在释放友善的信号。
有几只平时与莫瑞交好的虫，蹭地一声起身，准备去找莫瑞。
教员这时慢慢走进来，他们不得不坐回去。
林诺也想问问莫瑞，这是什么意思。
那几只与莫瑞交好的虫，在教员的授课声里疯狂给莫瑞弹消息，莫瑞抬着头认真听讲，什么都没理。
一等下课，那几只虫成群结队来到莫瑞旁边，厌恶地瞪了一眼林诺，把莫瑞拉出教室。
无辜遭受无妄之灾的林诺:“？”
很快，在下节课上课之前，几只虫陆续走进教室。
莫瑞走在最后面，依旧坐回到林诺前面。
林诺这下是真摸不着头脑了，莫瑞和自己搅在一起，只会麻烦无穷，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诺忍不住戳戳前面莫瑞的背，莫瑞听见动静，向后面靠了靠，微侧着脸问:“什么事？”
“你为什么坐这里？”林诺直截了当。
“下课说，要上课了。”说完莫瑞把头转了回去。
第二节下课，今天的课程结束了。
那几只平日和莫瑞关系不错，刚刚劝说莫瑞没成的虫，下了课也没理会莫瑞，成群结队径直走出教室。
其他同班虫一股脑涌出教室，边往外走边向林诺他们那边看。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林诺和莫瑞没动。
莫瑞正低着头翻看什么，林诺咳了一声，莫瑞转身过来，两只虫视线对个正着。
莫瑞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厌恶没有，鄙视也没有。
林诺静静看着莫瑞，这么突然的变化，是林诺怎么也没想到的。
一个b级虫在桑赫斯特的处境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但莫瑞虫缘不错，过得还算平静。
他实在想不明白，莫瑞为什么要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莫瑞同样面无表情和林诺对视着，他等得很耐心，等着林诺先开口。
林诺直接问道:
“莫瑞，你今天坐在我前面是巧合么？如果是巧合，建议你明天换个位置。”
莫瑞摇头:“不是巧合。”
“不是？”林诺疑惑问道，“不是巧合，那就是有意这么做，为什么？离我太近，你不怕被我连累？被他们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