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把菜畦的露水晒成碎银时,李伯拿着木铲蹲在田埂上,扒开萝卜苗最密的那畦土:“苗太挤长不大,得把弱苗拔了,留着壮的间距两指宽。”他捏起一株细弱的萝卜苗,指尖轻轻一捻就断了,“间下来的弱苗别扔,洗干净能当野菜吃。”
张茜蹲在旁边,看着密密麻麻的幼苗犯了难——每株都顶着嫩生生的子叶,实在分不清哪株壮哪株弱。王彬拎着个竹筛走过来,筛里装着晒干的草木灰,蹲到她身边时,裤脚蹭到了土埂上的草:“看茎秆,粗实、颜色深绿的是壮苗,细弱、叶子发黄的就得拔。”他伸手在苗间比了个两指宽的距离,“像这样,每窝留一株,多了就疏。”
他先示范着拔了一株弱苗,指尖捏着苗茎轻轻一提,连带着细根一起拔了出来,没碰倒旁边的壮苗。张茜跟着学,可刚拔第一株就碰歪了旁边的苗,王彬赶紧伸手扶住,手掌贴着土面把苗扶正:“慢点,手指贴着土拔,别用劲拽。”他握着她的手腕,帮她找准要拔的弱苗,指尖相触时,他刻意放慢了动作,看着她终于顺利拔出一株弱苗,眼里漾开点笑:“对,就是这样。”
疏完半畦苗,王彬把竹筛递过来:“该施肥了,草木灰能防虫害,还能让苗长得壮。”他教她把草木灰筛在苗根周围,绕着茎秆撒一圈,“别撒在叶子上,会烧苗。”张茜跟着撒,不小心把灰蹭到了指尖,王彬从口袋里掏出帕子,帮她擦掉指缝里的灰:“这灰沾手难洗,等会儿我烧点热水给你泡手。”她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光,比朝阳还暖,耳尖悄悄热了。
另一边的白菜畦里,徐嘉正拿着刀削竹片,林笑蹲在旁边递砂纸。“间苗得用尖点的工具才利索,竹片削尖了比手拔快。”他把削好的竹片递到她面前,竹尖磨得圆润不扎手,边缘还刻了个小小的月牙标记,“你用这个,顺着苗缝插进去,轻轻一挑就能把弱苗带出来。”
林笑接过竹片,试着往苗间插——刚开始总挑错苗,把壮苗的叶子碰卷了。徐嘉凑过来,从后面轻轻扶着她的手,帮她调整角度:“往弱苗根边插,别碰着壮苗的根。”竹片顺利挑出一株弱苗时,他低头笑:“看,这不就会了?”林笑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赶紧把目光移到菜苗上,手指却悄悄攥紧了竹片——竹片上还留着他手心的温度。
日头升到头顶时,两畦苗终于间完了。小石头抱着个布袋子跑过来,袋子里装着炒得喷香的黄豆:“李伯说这是昨天炒的,给大家当点心!”他抓了一把往嘴里塞,豆壳掉在衣襟上,王彬伸手帮他拍掉,还捏了颗黄豆递到张茜嘴边:“尝尝,挺香的。”张茜张嘴接住,黄豆的脆香在嘴里散开时,看见他指尖还沾着点草木灰,却没先擦自己的手。
徐嘉从口袋里摸出块油纸,里面包着几颗裹了糖霜的硬糖——是上次镇上换来的,他剥了一颗递给林笑:“间苗累了,吃颗糖缓缓。”林笑接过糖,糖纸在手里捏出褶皱,抬头时看见他正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笑,赶紧把糖塞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连手上的竹片都好像变轻了。
傍晚收工时,大家把间下来的弱苗洗干净,放进锅里煮野菜汤。王彬坐在篝火旁帮李伯修木铲,张茜蹲在旁边添柴火,火光映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徐嘉靠在工具棚的柱子上,看着林笑把新做好的驱虫包挂在菜畦边,布包上的银杏叶在风里晃,林笑回头时,正好撞见他的目光,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风里飘着草木灰的淡香,菜畦里的壮苗在暮色里挺得更直了。张茜摸了摸刚施过肥的土,土粒里还带着暖意;林笑握着手里的竹片,竹片上的月牙标记硌着手心——这样的日子,像刚施了肥的菜苗,稳稳地扎着根,正往暖里长。